史上最苦之暗戀 第7頁

「妳的話太深奧。」

「我再解釋清楚些,比方你的優點是有錢,將來錢可能是促使你離婚的重大原因。」

「怎麼可能?!錢是最能留住人心的物品。」

「假設你的錢讓有心的第三者介入你的婚姻呢?假設你的妻子覺得你對錢的分配不均呢?總有一天,錢會成為你的缺點。再說說男人的外表吧!今天的英朗帥氣,成為明天風流外遇的條件;今天的愛情酵點,帶來明天的心碎。再過幾年,對簿公堂時,女人出口『臉皮不能當飯吃』,是很自然的反應。」

「我發覺律師是好辯人種。」

「人們總是難以習慣真理,我原諒你。」她對他大膽。

「下次妳會告訴我,我結不了婚的最大原因,是我的條件好過多數男人。」他挑眉望她。

「你不是普通驕傲。」

育箴盯住他的眼楮。有趣,這是她第-次正視他的眼楮--在他看她的同時。

「如果驕傲是種重大過失,我願意鞠躬向社會大眾道歉。」

他對她幽默?!他們之間的紀錄不斷不斷改寫,不曉得這種情況用糟糕來形容是否貼切。

「道歉是政府要做的事,不是爾等小民的工作。」育箴回他。

「會不會妳看太多婚姻失敗的例子,對婚姻失去信心?」

「也許,不過我始終不理解,當婚姻的存在弊端比正面意義大時,為什麼有無數青年男女情願前僕後繼?」

「說的好。」

「你替我鼓掌?不會吧!你是一條腿跨進墳墓的男人。」

「我還不到八十歲。」

「我指的是婚姻墳墓,過幾年,你和你的大陸新娘結婚,你們將改變習慣,不再過情人節。」

「誰規定夫妻不能過情人節?」

「相信我,你們寧可過掃墓節。」

「婚姻悲觀者!」他批判。

她笑笑不答。她的樂觀隨著她的暗戀,一點一點深埋。

「我想,我離過掃墓節的日子還很久,因為我和蓉蓉解除婚約了。」

他竟然對她說了?!這件事沒人知道,除了他和蓉蓉,現在多了一個第三者。

他解除婚約?育箴做不來正確反應,安慰他?告訴他,婚姻失敗率多過成功率?

她只是傻傻站在他身邊,傻傻看他。

這天天氣晴朗,育箴卻在他的眼中看見烏雲,她沒問為什麼,只是悄悄地取消了晚上的火車票。

第三章

不曉得「他和周蓉蓉解除婚約」這件事代表了什麼意義,育箴沒分析思考,自己可以從中取得幾分可能性。她只是單純地殷勤,殷勤地煮冬瓜麥茶、殷勤地冰毛巾,也殷勤地替母親跑腿,到蘇家送東西。

其實,只要稍微具備理智,她便會察覺,這種行為讓她回到過去,她又是那個不顧一切,只求他看到自己的蠢女生。

但是,沒辦法,一個類似他騎車經過的腳踏車聲、一顆小石頭,或者一陣麥香,都會讓她不由自主聯想到他,不由自主地做些不合實際的幻想。

「十七歲的妳做這種事,可以原諒;二十七歲的妳再存幻想,不單單是可笑而已,哈哈哈!」她對鏡中的自己笑三聲。

吧干的笑聲,笑不出開心,只笑出尷尬。

真是要命!她變笨了,在他出現的同時。

呼--她吐氣,長長的氣鼓動頰邊長發,吹出一陣小型波浪。

她應該早早跳上回台北的火車,早早回到工作崗位,處理多到嚇人的離婚案件,再警告自己,婚姻是種容易造成後悔的事情。

叩!小石子打上來,她轉頭望窗外。

「鎮定、鎮定,先檢查自己手上有沒有拿內衣內褲。」她喊完話,低頭看雙手。

「很好,妳沒有,現在去拿六法全書,打開,抱在胸前,走向窗邊,讓他知道妳正在忙。」

她嘴巴喊一個口令,手腳執行一個動作。

「不、不好,還是一手拿檔案,一手拿錄音機,然後對他微笑,用手勢要求他等一下,代表自己忙到不行。」

「當然,妳還有選擇,妳可以匆匆跑到窗邊,告訴他--對不起,我正在講電話,馬上回來。沒錯,這樣看起來比較自然,兩手拿滿東西看起來很做作,有點演戲意味。」

終于,她決定好劇情,站到窗邊,頭往下張望。

人呢?喔!不是他,是街頭小霸王。淡淡失望升起,她垂頭走回床邊。

「姊,開門。」不一會兒,小弟在門外叫。

她懶懶抬頭,懶懶站起身,懶懶開門,南台灣的天氣總是讓人分外慵懶。

「姊,妳一個人在房間里跟誰說話?」他們家的隔音設備差,秘密藏不了。

「沒啦,我在……」

「在模擬法院辯護?」

博承的聲音自小弟身後傳來,育箴嚇一大跳,原本下垂的懶眉毛,一下子神采奕奕了起來。

「你怎……怎麼……來了?」

她結結巴巴,遺失平日的利落。以這種態度面對客戶,她大概接不到半個CASE。

「妳老了。」博承批評。

「我……我老?」

什麼鬼話?!在律師界她算是年輕美少女呢!居然說她老?他的眼楮被蛤蜊肉糊住,分不清楚事實。

「以前妳的動作沒那麼慢,我石頭一丟,妳會在三秒內出現在窗口。」

「我……我在工作,沒……沒听到小石頭的聲音。」她扯謊。

「好,下次我挑塊磚頭丟。」

「好啦!你們有話慢慢說,先把賭金給我。」小弟向博承伸手。

他合作地從口袋里面掏出一千塊給小弟。

「謝啦!傍你個良心警告,和我打賭老姊的事,你穩輸不贏。」說完,他晃晃手上的鈔票,招搖離去。

「你們賭我什麼?」

「賭妳看到我會嚇到說話結巴,妳害我損失一千塊錢。」

「我……」

「前天我們聊得不錯,妳自信又意氣風發,再加上妳的工作經驗,我賭妳不會說話結巴,但小弟說,從小到大,妳被我嚴重欺壓,見到我,一定會一口氣提不上來,結結巴巴。他贏了,妳輸掉台塑牛排一客,剩下的資金,我只能請妳吃巷口的芒果刨冰。」

「我很少……很少結巴,我只是……只是……」她在心中搜尋恰當字眼。

「我了解,我的紀錄很差,看到我,比妳面對罪犯壓力更大。」

「誰說我看到罪犯有壓力,有壓力的人是他們。」抬高下巴,觸到她的專業領域,她果然意氣風發。

他點頭,了解,她是正義使者嘛!「我口渴。」

听到他口渴,唉……她又乖了。

痹乖下樓、乖乖開冰箱、乖乖把他的最愛獻上。

他咕嚕咕嚕喝下大半瓶,不確定自己喝下的是童時記趣,還是記憶篋里的熟悉。

「用這種速度喝糖水,你早晚得糖尿病!」她努力要求自己回復正常。

「放心,我的體質好,胰髒強健。」

「找我有事?」

「出去走走。」他不是要求,是命令。

自信的律師小姐會拒絕,並要求他為自己的無禮道歉,但暗戀她的小女生,會將他的無禮視而不見,眼前的她是……又輸了!輸掉的不是簡單的一千塊錢,是對他無止無盡的妥協。

于是她跟在他身後,隨著他兩條長腿交叉,離開家門口。

他的影子很長,長長地落在她的頭頂上方,變成一張捕夢網,由上而下,網住她的思維和身量。

縮在他的影子下方,她不想離去,于是亦步亦趨。

育箴喜歡這種感覺,彷佛她躲人他的護翼,成為他的責任之一,她不曉得這條路有多遠,只想一直走下去,不管是天邊或海角,只要他在前面,跟隨是她的唯一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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