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苦之暗戀 第6頁

「誰說不搬,到時我邀育箴爸媽一起住台北不就成了?!」

「不,我堅持老話,博承不結婚我們就不搬,我倒要看看是兒子拗還是我們兩個老人固執。」

蘇家兩夫妻越談越有勁,完全忘記身邊還有兩個尷尬的年輕男女。

他盯她,盯得仔仔細細,幾乎把她當成重大商品研究︰而她,被看得耳背發熱,卻不敢回頭證實他的眼光。

一個念頭在他腦中成形,淺笑,他將突破僵局。

育箴想,她不能不回家了,再扯下去沒完沒了。

「蘇爸、蘇媽,我先回去了。」

「不留下來吃飯?」

「不了。」

她哪里敢,留下來?該怎麼和他交談,談他的大陸未婚妻嗎?算了!正面交鋒比逃跑困難。

「好吧!這兩天有空,常過來陪陪蘇媽媽。」

「嗯,蘇爸、蘇媽再見。」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卻要表現出自然大方,但在她不正眼看博承、不對他道再見時,焦慮露餡。

育箴走得相當快,至家門口時,她深吸氣、深吐氣,用調節呼吸安定心情。

明天好了,就訂明天的火車票回台北,讓台北的人口拉開他們見面的機率。

育箴的算盤沒打響,早上的車票訂不到車位,只能訂到晚上七點的火車票,整個晚上,她的心揪亂成團,嚴重程度比她首次開庭,面對強暴犯時加倍恐慌。

她夜里沒睡好,閉上眼楮,就看見博承把整個暑假的功課交到她手上,冷冷說︰「要是妳害我明天交不出去,我就扁妳。」

可惡是不?要她幫忙寫沒問題,至少多給她幾天時間,可他偏不,往往弄到開學前一天,才把簿子交給她,非逼她帶兩只熊貓眼去迎接新學期。

後來,年紀越大,人越懂得變通,她學會一放暑假就把他的作業收到自己的書包里。可這一來,由被動轉為主動,國高中幾年,學校里傳得多嚴重,說她為了追求蘇博承,拋段,什麼事情都搶著替他做。

謠言傳著傳著,傳進老師耳朵里,為避嫌,她學起博承字跡……

為了他,她做的事情還少了?背黑鍋,被女同學排斥、被男同學訕笑……她所有的笨,緣自于她無聊的單戀。

記不記得她在機場哭成豬頭那次?記不記得她為他差點被海浪卷走那次?記不記得她被他的籃球砸出腦震蕩那次……

別算了!真要認真計數,她的愚昧比她接的案件還要多。

「記取教訓、記取教訓、記取教訓……」

她喃喃自語,雙手忙著收拾行李。假期結束,等她投入忙碌的工作環境,她會把他的存在徹底忘記。

叩!一顆小石頭敲上她的玻璃窗。

心震,手上的內衣滑落。沒事、沒事,是無聊頑童的游戲,听說街頭搬進來一個小霸王,四處騷擾鄰居,沒錯,肯定是他。

把白色內衣撿起來,才要收起,石子敲窗的聲音又響,她直覺走近窗口,打開窗戶,居然是他……

他在笑,笑什麼?育箴低頭,看見握在手上的內衣,厚,拜托!把手背過後面,這叫亡羊補牢,該看的早就全讓人家看去了。

博承沒有說話,按老規矩,勾勾手,她該乖乖自動下來。

所以,他勾手,她……她跑出房門……

不對,她慌什麼勁兒?

折回床邊,把內衣放進包包,再舉步,育箴驀地想起,她干嘛那麼听話?以前听話是為著愛戀他,現在還听話未免對不起自己。

唱反調的雙腿帶她坐下,再拿起一條內褲,折兩折……

他會不會一直在下面等?她起身,悄悄跺到窗邊,好死不死,他又往上抬頭,這回,他看見她拿一條白色內褲……唉,又是一次亡羊補牢……

算了,和暗戀無關,純為禮貌,客人上門,奉茶接待是身為鄰居的基礎禮貌。

快步走出家門,她在門口見到他。

看她空空的兩只手,他理所當然地說︰「妳這麼慢,我以為是在準備冰毛巾和冬瓜麥茶。」

她的訊息也接收得理所當然,沒思考分析,育箴跑回廚房拿來冬瓜麥茶和媽媽為小弟準備的冰毛巾。

當她把東西遞到他面前,才驀地想起,她干嘛那麼配合?想縮手,卻又覺得不合宜。

說不上來為什麼,育箴的「听話」居然讓他滿意,怪吧?沒關系,反正怪事年年有,不差這一天。

舊習慣、老動作,博承把毛巾折成長條,圍在脖子上面,說不出口的沁心涼爽,喝口涼水……彷佛多年來尋尋覓覓的,正是這份滿足。

對一個年收入近二十億的男人來說,追求的居然只是一小杯冬瓜麥茶?這種「滿足」說出去會笑掉人家大牙。

「走走。」

命令下,他領身往前,育箴再度乖乖跟在他後面。

「听說妳這幾年過得很不錯?」他先說話。

「談不上不錯,只是照著長輩的希望往前走。」

「妳做任何事情都依照長輩的希望?」

「我不太有自己的意見。」她承認自己缺乏主見。

「包括我們父母親的指月復為婚?」

她頓了頓,這件事她的意見比較多,不過他既然搬出台階,還不乖乖順著住下走,未免笨得太過分。

聳聳肩,算是給他一個正面答復。

她的答案傷人,可是,正常而言,他應該覺得如釋重負,畢竟他生命中的前十八年,腦袋里的重要念頭只有一個--把顏育箴趕離自己身邊。

奇怪的是,這會兒他居然覺得傷人?怪怪怪,有空去查查黃歷,查他是否今年犯太歲。

「听說這些年妳一直沒交過男朋友,為什麼?」他將新搜集的信息拿來質問她,沒考慮過禮貌問題。

「沒踫上『可以』的男人。」

嘆氣,他是她可以的男人,但可以的男人不想要她,不可以的男人她不想要,陰錯陽差,蹉跎的不只是青春,還有她停止不了的暗戀情結。

「妳的條件很苛?請問什麼叫作『可以』的男人?」更怪,他居然對她心中「可以」的標準產生興趣。

「我處理過不少離婚案件,很多男人或許體貼、或許多金、或許幽默有才能,我相信那些條件都是促使他們走入婚姻的主要條件,但為什麼在若干年之後,這些條件不能為他們留住婚姻?」

說起專業部分,她的自信滿滿,在這方面,她是個不錯的人才。

「問題出在女人。」

「律師處理事情若是都像你這麼主觀偏見的話,世界上就沒有正義公理了。」她始終相信司法是人間最後一道正義。

「律師的工作是為正義?妳太高估這個行業了!」他認識太多為了錢,不惜出賣良知的專業律師。

「蘇先生,我已經在這個行業里面。」

「難不成妳接案件,只選真理這一邊?」

「至少我覺得它是真理。」

他們說太多話了,多到她的心髒開始感覺負荷不了。相處十幾年,他們沒有過深談經驗,今天,在她出生後的二十七年三個月零六天,紀錄打破。

「那麼,妳會是個窮律師。」

「所以,我買不起陽明山高級別墅,讓我父母親遷住。」她反刺他一刀。

「妳在酸我?」

「嫉妒是人類正常的情緒之一。」

育箴對他一笑。她的勇氣可佳,也許是紀錄已破,她就像選手拿到奧運金牌般,變得驕傲、無所忌憚。

「我們離題了,說說,為什麼優越條件沒辦法替男人們留住婚姻?」他竟然不介意她的大膽,追問起她的答案。

「當你的其它缺點掩蓋過優點的時候,對不起,優點變成不起眼的東西,然多數時候,優點會為婚姻帶來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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