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苦之暗戀 第18頁

「我周遭有很多異性朋友。」

分散注意力,她不想在這上面打圈,她的暗戀,天知、地知、她知就夠了,不需要他跳進來攪局。

「我說的是更深一層的朋友。」他不教她逃,硬要她在上面繞。

「比方?」

「比方像我這種。」

「你這種?室友?」

「不對,有性關系的朋友。」

這句話,他問得她臉紅心跳。沒錯,她缺乏性經驗,別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

「我忙。」

「好借口,但我比妳更忙,我還是交女朋友。」

「你天賦異稟,哪能人人像你?」

「妳不覺得一個人空虛寂寥?」

「寂寞是你在美國急于找一只跟屁蟲訂婚的主因?」她反問他。

沉吟須臾,他緩緩點頭。「也許。」

「你後悔過嗎?」

「人生很多事情是不需要後悔、不值得後悔的,妳後悔過小時候對我那麼好,卻處處受我欺侮?」

「沒有。」

她沒後悔過,幾次記憶掀起,那段帶給她的甜蜜,總能填補他不在時的空虛。她不曉得如何解釋自己的怪異,但讓二十幾歲的她重新選擇,她相信自己仍然願意留在他身邊,即便被他欺凌。

「對!我和妳一樣,我不後悔愛上蓉蓉,和她共處的那段,讓我成長。她是高干的女兒,從小養尊處優,不知人間辛苦,在她身上我看到自己,也看到身為男人應該負起的責任。」

「于是,你在就學期間,開始經營事業?」

「對,那是段艱辛歷程,我一方面照顧學業,一方面研發程序,還要四處找客戶、征人才。不過,當我賺到的錢為蓉蓉買下第一件毛皮大衣、第一套珠寶首飾時,我覺得光榮驕傲,我終于有本事,為我的女人蓋起溫室,供她優渥生活,如同她父母親為她做的一樣。」

「你的岳父母一定很欣賞你。」

「對,他們對我進軍大陸提出很多幫助,他們甚至希望我把重心擺在大陸,把父母親接到大陸同住。」

「如果你們之間順利,也許你已經是個成功的台商。」

「不一定,由于我過度忙碌工作,忘記嬌女敕花朵除了供她溫室,還需要園丁時時照拂,我疏忽她的身體、沒注意她的心靈空虛,等到發現時,為時已晚,只能面對她哭著要求我原諒她的任性。」

「你原諒她了?」

從他們時時電話聯絡、從他對她的溫柔聲調,育箴猜得出,他對她,怨少愛多……

「她生病了,妳沒辦法對一個生病的女人要求,何況,她曾是我身邊最重要的人物。」

育箴這樣算不算豁達大度?她居然和「丈夫」談論他的前未婚妻,且討論過程平靜。

「假設,她回頭要求你,告訴你,她悔不當初,希望和你從頭來過,你會怎麼做?」

環住她腰間的手硬了硬,他僵住。

育箴暗罵自己,笨蛋!妳的假設讓他難堪,抿抿唇,她擠出一絲微笑,手壓上他肩膀,撐起自己的上半身,夸張對他說︰「笨蛋,當然是說好啊!然後趕緊拉起她的手,走入禮堂,用一只戒指圈住你們兩人的下半生。」

「我走入禮堂,妳怎麼辦?」他對育箴有了道義,不願輕言離棄。

「我哪有怎麼辦?當然是繼續為公理正義奮戰,別忘記,我是不認同婚姻愛情也不害怕空虛寂寞的顏育箴,不管有沒有溫室,我都活得很好,也許哪天,我會站出來為民喉舌,到時我找上你家大門,逼你捐政治獻金,先說好,你可不能小氣。」

至于他們現在的關系,是彼此在意的親人、是提供臨時需求的室友,誰在意?

育箴的話掀起他的不滿,不舒服的感覺高漲,他在生氣。

「怎麼了?不想捐政治獻金?知不知道你這號表情很像矮黑人。」她拉拉他的臉,意圖把他的臭臉擠回去。

「什麼矮黑人?」

「你小時候啊,像猴子一樣,又黑又矮,明明比我矮半個頭,說話的時候偏要半仰臉,好像自己很偉大……」

話轉開,他們不再針對蓉蓉發話,這讓兩人氣氛重新輕松。

翻過身,他把她壓在自己身下,矮黑人長大,長長的手臂能圈住小小的她,寬寬的胸懷有本事替她架起安全港,雖然港口里缺乏愛情,但他願意用其它物品填平不足。

博承對她很好,真的。

他們一起上班下班、一起聊天吃飯,偶爾他會駕車載她到山邊、海邊,觀松濤、听海浪。

他們都不是浪漫的族群,可是他們一起成就許多浪漫事情。

她撿一袋袋松果,替他串起門簾,每次他走進自己的房間,松果輕敲他的發緣,就像山間微風,輕撫。

他用沙子,為她蓋起城堡,還挖了護城河,讓強弩攻打不進,城堡里面,公主生活得安安心心,城堡里的王子為她高唱情歌,一曲又一曲。

可惜,黃昏漲潮,將城堡連同護城河淹沒。

中秋節,全家人在院子里烤肉,兩家人、小弟的同學和他公司員工,熱熱鬧鬧幾十人,歡笑聲、歌唱聲,把寧靜的高級別墅區,燃起躍動生命。

坐在搖椅上,育箴和博承仰頭遙望天際,圓圓的月亮、圓圓的傳奇,圓圓的中秋圓了每個人的心。

「在想什麼?」育箴問他。

「美國沒有中秋節,但每年中秋,媽媽不忘記寄來幾十盒中秋月餅,中國留學生會在那夜聚集,像這樣,唱歌跳舞說鬼故事,蓉蓉不喜歡吵鬧,我們就坐到角落,聊聊天,說說思鄉愁。」

「你會想家?我以為你是海闊天空的人物。」育箴靠在他肩膀,他口中那段,是她無緣參與的青春。

「台灣是我的根,離了枝、斷了葉,不過一季又是郁郁菁菁,但人不能缺根,那是生命營養所系。」

「記不記得你出國那年?大家哭成一團,只有你滿心歡喜,我以為你恨不得早點離開這里。」

「誰哭成一團?就妳和我媽好不好,我媽哭,我能夠理解,一直到十九歲,我媽還認為沒有她半夜起床幫我蓋棉被,我會感冒生病。

至于妳的眼淚?我實在搞不懂,沒人在身邊欺負妳,不是更自在逍遙嗎?怎麼會哭得那麼淒慘?」

「沒辦法,十九歲有十九歲的蠢,那時我自以為迷戀你。」

「後來呢?不再迷戀了嗎?」

「後來你離開,我清醒,知道愛情不過是種莫名其妙的情緒。」

育箴說謊,不過,謊說得多了,會練就一身臉不紅、氣不喘的高段功力,會讓人信以為真,教人看不清真心。

她想,假設說謊是一門獨家武功,那麼她成為武林盟主的日子指日可待。

「說得好,我喜歡妳的批注,愛情莫名其妙,我們是聰明人士,聰明得不去沾染愛情。」

有她的話做保障,摟住她,他心安理得,不怕負擔,他喜歡這個和自己心意契合的女性。

「你的公司上軌道沒?」

「慢慢穩定了,最近有不少企畫案要推,包括那支廣告,我想妳會有-大段時間,走到哪里都看得到我公司的名字。」

「這是個重視宣傳的時代。」

「沒錯,聖誕節要宣傳、情人節要宣傳、父親、母親節也要宣傳,好像沒了媒體,人類文明將往後退一大步。」

「我贊同你的說法。」

「對了,這個送給妳。」他從口袋里拿出首飾盒。「他們說,情人節不送太太禮物很過分。」博承口中的「他們」是店里面的營業員。

「情人節?從七夕到中秋,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太忙,忙得忘記把它交給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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