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配(上) 第5頁

「格格她……她連花盆底鞋都不會穿,連路也不會走,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格格就算整天穿著花盆底鞋都不會腳酸,還能健步如飛……」婢女咽了口唾沫。「奴婢覺得格格真的變得跟以前不太一樣……」

他在心中輕嘆。「我去看看。」

婢女馬上點頭如搗蒜,因為真的不曉得該如何是好了。

伸手接過奴才呈上的披風,納爾圖圍上之後便跨出門坎,往另一座院落走去,那里曾經是他所居住的,成親之後就讓給妻子。

不久,納爾圖便凜著臉孔來到寢房外頭,站定之後,走在身後的婢女便先推門進屋稟告主子一聲。

「格格,郡王爺來了。」婢女朝正在研究花盆底鞋的主子說。

坐在凳子上的毓齡听見了,才將視線從手上的花盆底鞋轉向一腳跨進門坎的高大男人身上。

「還以為你不想見到我。」想到他前幾天莫名其妙地氣跑了,毓齡就沒再看到這個男人過。

納爾圖想起妻子之前的所作所為,自然誤解她話中的意思。「這不就是你的用意,就是要逼著我不得不來。」

「……你說話的口氣一定要這麼差嗎?」她真的很疑惑,自己才剛來這里沒多久,應該沒有得罪過這個男人。

他下顎一緊,很想反諷回去,不過也不想對個女人惡言相向,于是把話鋒轉回正題上。「听婢女說你突然不會穿花盆底鞋?」

毓齡本能地看向跑去打小報告的奴婢,以前在打工時也遇過這種同事,生氣是沒用的,只是真的不喜歡。

「奴、奴婢去沏茶。」婢女想起以往主子只要不高興,還會打她們耳光出氣,不禁縮了縮脖子,趕緊出去了。

待門扉關上,毓齡只能無奈地嘆口氣。「我也不是不會穿……」和高跟鞋相比,的確有點類似,只是兩者的重心擺得不太一樣,沒辦法馬上適應,那對她來說太勉強了。「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聞言,納爾圖墨黑的眼珠瞬也不瞬地盯著她,想要確定毓齡話中的真偽,以及為什麼會撒下這種謊言。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她可以從這男人的眼神感覺得出來。

納爾圖輕哼。「彼此彼此。」

「我跟你又不熟,還談不上什麼討不討厭。」毓齡也老實地說。

他嗤哼的力道加重了些。「你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倒是愈來愈厲害了。」

「欸……你這麼說有點太過分了。」這個男人到底生前受了多大的委屈,才會這麼憤世嫉俗,老看別人不順眼。

他們之間又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沒必要說得這樣咬牙切齒,毓齡心想這個男人的心眼還真小。

「會嗎?」納爾圖並不認為。

毓齡慶幸自己脾氣還算是不錯,從小到大也遇過不少挫折,早就學會調整心態來跟每種人相處。

「先不談這些,我一定要穿這個……花盆底鞋嗎?」這里的女人真辛苦,連走個路都要這麼累。

他臉色沈了沈。「你不想穿也可以,只是在必要的場合中若沒有穿,丟臉的人可是你。」知道妻子最愛面子,也最重視打扮,絕對不會這麼做。

「反正也不是沒丟臉過……」毓齡在嘴里咕噥,總比跌得鼻青臉腫的好,難道就因為不會穿這種鞋,閻王爺會罰她下地獄?

納爾圖眉頭皺了下。「什麼?」

「沒什麼。」她清了清喉嚨。「只是太打擾你了,以後她們又跑去跟你說什麼,可以不要听。」

身邊的人喜歡打小報告,讓毓齡有種被監視的感覺,何況她有手有腳,可以照顧自己,不需要有人伺候。

從沒听過妻子對他說話這麼有禮,納爾圖心中的疑竇漸生。

「或許你能把她們調到別的地方去?」她好心建議。

「你說什麼?」他有些驚愕。

「我是說如果還有其他地方缺人,可以把她們調去沒關系……」毓齡說出自己的想法。「還是這種事不歸你管?」

「把她們調開,好讓你能借題發揮嗎?」當初是這個女人堅持要從怡親王府帶陪嫁的婢女過來,說什麼不習慣換人來伺候,也擔心嫁到這兒來會被他欺負,到時求助無門,身邊當然要有自己人。

毓齡張著小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男人的防衛心還不是普通的重,居然可以把她說的每句話都曲解了。

「還是讓她們繼續留在你身邊伺候,只要別再用各種名堂來刁難我就好。」說完,納爾圖再度悻悻然地離去。

听到門扉砰地關上,毓齡滿臉沮喪地趴在桌面上。

「現在是怎樣?連死了都要煩惱這種人際關系的問題……」她最不擅長處理這種事了,每回在工作場合中遇到,要是嘗試過幾次,跟對方還是合不來,也只能盡量閃遠一點。

不過毓齡又想到既然沒地方可去,只能待在這里等待投胎,還是再試試看,要是真的無法溝通,再放棄也不遲。

「在這之前有件事要先處理……」毓齡又思索另一個問題。

就這樣,她等兩名婢女都進到房里伺候,便清了清喉嚨,提醒自己口氣要很堅定,才能表達該有的立場。

毓齡坐直身子,輕咳一聲。「我有點事想跟你們商量。」

「格格有什麼事請吩咐。」兩名婢女驚惶地開口。

「我是在想既然大家都要待在這個地方,要是有什麼不對,可以說出來討論,不要有事沒事就跑去跟納爾圖打小報告,這樣真的很難做事……」說到這兒,毓齡見她們一臉呆滯,不得不問︰「你們听得懂我的意思嗎?」

兩名婢女面面相覷,又不敢說听不懂。

「奴婢明白。」她們只好這麼回答。

「那就好。」毓齡稍微安心了些。「要是哪里做錯了就直接跟我說,不要跑去跟納爾圖告狀,這種行為實在令人很不高興。」

「奴婢錯了……」她們可听懂「告狀」這個字眼是什麼意思,兩名婢女立刻驚慌地跪下。「請格格原諒。」

見狀,毓齡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呃、嗯,你們不要這樣,快點起來,我不會去跟上頭的人說的,不要擔心……」

她也不過是希望能跟身邊的人相處融洽,不要在背後玩陰的,那可是她最不齒的行為,當然自己更不會那麼做了。

「是,格格。」兩名婢女猛點著頭。

毓齡見她們都理解自己的意思,總算可以松了口氣,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那個叫納爾圖的男人了。

雖然天氣還很冷,不過連著幾天早上醒來都發現外頭出太陽,讓毓齡終于忍不住將門扉拉開一條縫隙,探頭出去看,當她瞥見金黃色的陽光灑在廊上,頓時愣了好久好久。

「在這個地方不只能看到月亮,居然還有太陽……」她開始懷疑這里不是人家說的「陰間」。

我真的死了嗎?

毓齡不免開始起了疑心。

可是若沒死,那麼眼前這一切又算什麼?

「難道我是在作夢?」毓齡用手指掐了下自己的臉,還真的會痛,她的皮膚是有知覺的。「不是夢……」

之前她總是先認定自己已經死了,所以就算有什麼奇怪或想不通的地方,也都可以自圓其說,認定是這里的規矩,不再去追根究柢,可是待的時間愈久,就愈覺得不對勁。

這個問題讓毓齡很糾結,從早上到現在,想得頭都暈了,最後決定自己來找答案,于是轉身拿了披風,然後便悄悄地踏出寢房。

「求人不如求己……」因為她不像別人,身邊有父母和親戚朋友可以依靠,自然相當了解這個定律。

待毓齡系好披風的帶子,腳上踩著繡花鞋,這還是她特地拜托兩個婢女另外準備的,總算可以好好走路,不用擔心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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