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玩的一身髒,你這個沒爹沒娘的野孩子,成天就只知道玩,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他在一旁冷眼旁觀,見著一個婦人抓起竹掃把,不由分說,就往她身上揮去,她只是哭,沒有解釋被欺負的經過。
不懂為自己爭取解釋的機會,真是活該被打!
他到主角的懦弱感到失望,正要轉身離去之際,發現鐵皮屋里走出一個拿著雞腿啃食的小女孩,正是帶頭灑沙子的那個小女生。
「你自己野瘋了,還把千琴的衣服給弄髒,你這個斷掌女,克死你父母和女乃女乃,現在還想克死我們全家啊?我先打死你再說——」
斷掌女!?又是一個被掌紋掌控命運的女人。
表承善想上前阻止,隔壁的幾個鄰居卻早他一步幫忙擋下。想必是她的乖巧讓鄰居心生憐惜,否則,誰會為一個斷掌女求情。
昨天,他到達時,戲正上演,他下車幫忙趕走那幾個欺負她的壞小孩,幫她把頭頂上的沙撥掉,讓她頂著一頭乾淨的頭發回家,可,她還是難逃被打的命運,理由是,她太晚回家。
遲了十五分鐘回到家,這樣算太晚?
也許對一般人而言,孩子遲了十五分鐘才回到家,家長早心急如焚,可對她的「家人」來說,這十五分鐘,恰好是一頓毒打的好理由。
微力幫他調查過,毒打她的婦人,是她的親伯母,她出生不久,父母親相繼過世,後來家人發現她是斷掌女,便把家里的惡運全算在她頭上,是她的女乃女乃堅持不把她送到孤兒院,還在她臨死前,交代她的大伯,一定要養大她,不可以把戚家的骨肉送到孤兒院。
為了她,她的大伯和伯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伯母滿肚子的怨氣自然發泄在她這個「罪魁禍首」身上。
今天,他比她先到達,站定在她固定被欺負的沙堆旁等她。
欺負她的小女孩一看見他,早嚇得趕緊逃跑,而她,經過他身旁時看了他一眼,感謝之意在她眼里流轉,卻怯懦的說不出口,之後,她低著頭走回家。
他又跟在她身後,因為他已經成了這出連續劇的戲迷,想看看今天她一身乾淨的準時回家,那根冷血藤條還有什麼理由在她身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哀號的哭喊聲,在她還沒回到家之前,從她家的方向傳來,跟在她身後,他見到她肩頭明顯地瑟縮一下,那聲音,無疑是她伯母的哀叫聲。
想必今天,她又會遭到一頓毒打,因為那淒厲的哀叫聲,夾帶著滿滿的怨恨。
丙然,他才一個頓步沒跟上,鞭打的戲碼便等不及上演。
「你這個害人精,你就是要克死全部的人,你才高興對吧!你看看,你大伯也被你克死了……我……我今天非打死你這個命硬的斷掌女不可!」
她的伯母披頭散發,發瘋似地抓了藤條,住她小小的身軀猛打。平日幫忙阻擋的鄰居,這會兒也不敢插手,雖說這小女娃兒乖巧的令人打從心里疼惜,可她斷掌的命運,更令她們畏懼。
「不要打她了,她還小……再打下去,會打死她的……」鄰居們站在一旁出聲勸阻,但她的伯母仍是瘋狂的猛打,壓根听不進任何一個字。
她身子瑟縮的蜷在角落,已經斷裂的藤條仍是不放過她,鞭鞭血痕,在她裙下清晰可見。
「夭壽喔,麥擱打啊——」一位老阿婆心疼的直嚷,可也不敢靠過去,就怕一不小心也被斷掌命給「煞到」。
「你給我死出去,死得愈遠愈好……我……我不要再養你這個帶給我們惡運的斷掌女——」喪夫的瘋婦人,把她當成廢棄物一般,半持半踢,丟到外面去。
「伯母,你不要……不要趕我走……」她哭了,好大聲的哭著。
那婦人打到手無力,怨氣未消,管不了一群鄰居還圍觀著,穿著木屐的腳,狠狠地朝她身上猛踹了好幾下。
「戚大嫂,你瘋了,你會踹死她的!水柔,快離開,不要傻傻待在這兒,你會被你伯母踹死的……」一名年輕少婦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拉開她,勸她快點離開。
表承善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要帶她走的念頭愈趨堅定。
幾天前,他就有想帶她離開這地方的念頭,但他沒立場。不過,依眼前的情景來看,他認為他絕對有立場帶她走。
他沒有即時出面阻止,是想讓她牢牢記住她的家人是怎麼對待她的,好能和這家人斷的乾乾淨淨,不再有任何牽連。
「你再不走……我……我真的要打死你,你乾脆去地府和你女乃女乃作伴,不要再活著害人了。」
怒紅的雙眼死瞪著打不跑的小克星,瘋婦抬起一張矮鐵櫃,眼看就要砸在小小身軀上,表承善一個眼神示意,微力立刻上前阻止。
踢掉矮鐵櫃,微力把人帶開,無力再戰的瘋婦,才不想管這些陌生人打哪兒來的,一逕地對小女孩吼嚷了幾句——
「你給我滾得遠遠的,要是再讓我看到你,我就拿刀殺了你!」
說罷,不理會鄰居的竊竊私語,她進入屋內,拉下鐵門,把人群隔離在外,繼續前一刻未完的厲哭喊。
「可憐的水柔,你伯母也太狠心了……」
「一個小女孩而已,何苦把她打成這般!」
「夭壽喔,太狠了啦!」
「怪只怪這小女孩命硬啦……」
鄰人七嘴八舌,眼睜睜看見小女孩的慘樣,卻沒有人敢上前幫助她。
被打得渾身是傷的小女孩,哭著哭著,然後痛得昏厥過去,兩行淚水猶掛在臉龐。
在表承善的示意下,微力抱起了小女孩,兩人正要離開時,一群鄰人納悶的問他們為什麼要帶走她?
「難不成,你們有人要收養她?」表承善斜撇唇。「你?還是你?或者是你?」
一群年紀大的可以當表承善媽媽的婦人,被他的話給問倒,她們哪敢收養克死全家人的小女孩?雖然她乖巧的令人疼惜,可是……
「既然沒有人要收養她,就由我來收養。」
說罷,在一群婆婆媽媽驚詫的眼神下,他和微力帶走了被打得遍體鱗傷的可憐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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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後。
清晨五點半,戚水柔走出房間,正要進廚房準備早餐,卻見到難得早起的表承善,穿好衣服下樓來。
「承善哥,你這麼早就要出門?」
「我有點事。」表示善笑望著她。「水柔,我不是說過,你不用特地這麼早起床做早餐。平日我睡得晚,根本不吃早餐,你和志杰在外面買個早餐,不是方便些?」
漾出甜甜的笑容,戚水柔笑道︰「反正我習慣早起,而且做早餐很快的。你……你急著出門嗎?要不要先吃早餐?我馬上去做給你吃。」
三步並作兩步往廚房走去,表承善拉住她。
「水柔,不用了,我必須馬上出門。」
寬厚的大手握住她掌心的那一刻,她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低頭,忙掩下眸底的羞怯,不讓他看見。
從她十歲那年,他從伯母家帶走她的那一刻起,他的手一直握著她,十二年來,都沒有放過,
對她而言,他的一雙大手充滿呵護,盡避當年他也不過是一個十四歲的國二生,盡避他只大她四歲,但,是他這一雙手,將她從命運的囹固中解救出來——
不知從何時開始,被他握住的掌心,除了有被呵護的感覺外,竟又多了……多了一股令她羞怯的感覺。
「回房去,再多睡一會兒。」雙手握著她的肩胛,將她輕推到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