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媳婦!」听到這樣的稱謂,言子虛幾乎要狂笑了。「紅葉在馬家過得比個下人還不如,她哪里像馬家媳婦來著?」
言子虛神色一凜,整個臉寒了下來。「既然你這麼討厭紅葉,為什麼不大方的放她自由?將她鎖在馬家,她痛苦、你難受,這又是何必呢?」
言子虛從懷中掏出兩張宣紙,一張是休書,一張是銀票。
「銀票是買你手中那些人,但不許透露半點風聲,讓他們知道這是我的主意;至于休書──你們馬家簽字畫押後,拿給紅葉。」從今而後,紅葉不再是馬家的兒媳婦。
「你──」馬夫人看著手中的兩張紙,這會兒才明白言子虛早已看透事情的真相,他早就明白紅葉是馬家的媳婦,是他的佷媳!
「老爺──」馬夫人轉頭看她的相公,希望他站出來阻止言子虛做出魯莽的事。
馬老爺則淨是笑,他能說什麼呢?
馬家是靠著言家才壯大起來的,向來只有言子虛說了就算的信,哪有他馬義做主的時候?
「既然子虛老弟主意已定,我們再勸也沒用,不如就順了子虛老弟的意吧!」
馬老爺一副什麼事都好商量的模樣,可他心里卻想著陰招。
他會有法子讓言子虛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言子虛,你就等著瞧吧!
「紅葉、紅葉。」常春興奮的往西院跑去,見到紅葉,立刻又叫又跳地高興不已。
「你听說沒有、听說沒有?老爺、夫人將咱們的賣身契全撕了,要咱們全部滾出馬家耶!」常春比手畫腳地說得口沫橫飛。
「寶爺爺、福爺爺,還有狗子、銀子、杏花、九斤、我,我們全都被趕出馬家,不用在這府里受人嫌氣了。」他們一伙人全沒了工作,好棒喔!
常春歡天喜地地叫嚷著,好半晌,她才發現紅葉絲毫沒有沾染上一丁點的歡樂,反倒是失神地看著手中的紙。
「那是什麼?」常春湊上前去看,可惜的是,她大字識不上一個。「上頭究竟是寫什麼?」
「這是馬家給我的休書。」
「休書!馬家為什麼給你休書?」休書是一個女人家最大的恥辱,紅葉又沒有做什麼對不起馬家的事,為什麼馬老爺、夫人要休了紅葉──咦?不對啊!紅葉不是一直想離開馬家嗎?那馬家給紅葉休書,她不是自由了嗎?
「你為什麼發愁?」常春不懂。
紅葉將休書疊成對半再對半,收進袖口里收著。
其實,她也不懂自己收到休書後沒有半點喜悅,卻淡淡地愁著日後就再也見不到言子虛這一事是為了什麼?
「老爺、夫人要我們哪時候走?」紅葉問常春。
常春答道︰「馬上就走。」
馬上!
紅葉的臉更苦了。「那──我跟去舅老爺說一聲,你們等等我,我們待會兒一起去恩人大老爺的茶鋪。」
「嗯!」常春點點頭,這會兒她終于明白紅葉在愁什麼了,她是舍不得舅老爺是嗎?「爺。」
「嗯?」
「我要走了。」紅葉把包袱駝在背上,一張小臉可憐兮兮的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
「嗯!」言子虛裝酷地沒有慰留她。
「爺──」紅葉昂起臉,眸中還流轉著水光。「你以後要多多保重,早晚天涼可要多添件衣裳,還有,你不可以喝隔夜茶,否則會傷身體,另外,你愛吃的桂花糕,一次只可吃一塊,吃多了,你會下痢。」
紅葉邊交代邊拭淚。
這個小愛哭鬼!
言子虛無奈地提起衣袖,將自己的衣裳借給她擦淚。
紅葉再也忍受不住,一古腦地撲進言子虛的懷里,抽抽答答她哭了起來。
「爺,我舍不得你。」紅葉傷心的說。
言子虛能說什麼呢?
「爺也舍不得你。」他安慰她。
「那──紅葉走了之後,爺會想紅葉嗎?」紅葉昂起臉,亮晶晶的眼盯著言子虛看。
她哭了一臉的淚水、鼻涕,髒死了。
言子虛拉著衣袖把她的小臉擦干淨,這會兒,想念的話他才說得出口。
「會,爺會想你的。」
「那你,你要來蛐蛐同看紅葉喲!紅葉會每天都盼著爺來。」
「知道了。」言子虛點了頭。
紅葉還是怕他會忘記。「爺記得我住蛐蛐胡同的哪里嗎?要不,紅葉畫張圖給爺,爺日後忘了,看著紙上的圖,便會記起紅葉的住處。」
說著,她就跑去拿筆墨了。
言子虛卻推說不必。「我不會忘的,你甭寫了。」
拜托!那鋪子是他買的,他哪會忘啊?
「可──可你若是忘了,怎麼辦?」
紅葉不管,硬把寫好的紙塞進言子虛的懷里。
「你要收好喔!別掉了。」她殷切的交代。
「知道了。」言子虛拍拍胸脯,保證他絕不會弄丟她的東西。
誰知這胸脯一拍,紙張便隨著震動,露出衣襟日外。
「哎呀!不妥、不妥,放在這里容易掉。」紅葉連忙從言子虛懷中掏出那張紙,在房里兜著轉。「放哪里好呢?」
地想找個地方放她的紙。
言子虛幾乎快被紅葉給搞瘋了。
她怎麼就不肯相信他絕對不會弄丟她的東西呢?
言子虛無奈地看著紅葉滿屋子轉。
「爺,你把你重要的東西收在哪?」
「我沒什麼重要的東西。」
「有啦、有啦!就是那個每次朝廷讓什麼六百里、八百里加急送來的秘密啊!你全放在哪里了?」
「你問這個干嘛?」
「沒有啦!我只是想把這張紙跟那些東西放在一起。」那些東西是朝廷給言于虛的書訊,他鐵定不會把它們亂弄。
她的東西跟那些秘密放在一起,是最最保險的事。
「那些密旨我早燒了。」那是太子給他的密函,看完之後,當然得立即燒毀,省得留下證據,讓對手逮著把柄。
「什麼?燒了!那麼重要的東西哪能燒呢!」紅葉禁不住抱怨起言子虛來。
「人家我的恩人隨手寫的紙條,我每次都收得好好的,連一張都不敢弄丟,你怎麼──怎麼──」紅葉氣惱得都說不出話來。
而後,她像是豁出去做的,把肩上的包袱給拿下來,解開來之後,從里頭霍地蹦出那只貓大的老鼠。
言子虛不防,猛然嚇了一大跳,他看到那只名叫「小痹」的老鼠,一直皺眉。「你帶著這只大老鼠干嘛?」
「我要離開馬家了,小乘當然得跟著我,否則,沒有人會喂它吃東西的。」
雖說小痹不是她的寵物,但好歹也跟了她好幾年,更為她擋去了不少麻煩,這會兒她要走,她當然得常著小痹一起走,否則,她就是忘恩負義了。
「那也沒必要把它藏在你的包袱里啊!」她包袱里裝的全是貼身衣物,怎麼能讓只畜生混在里頭?
「我若不藏在包袱里,常春姊姊鐵定不讓我帶走小痹。」她偷偷的帶走,沒人知道就沒人阻擋。
「找到了。」紅葉從包袱里找出她要的那個小盒子。她拿出來,把小盒子打開,拿走里頭的紙絹,將小盒子留給言子虛。
「我要這個木盒子做什麼?」言子虛又皺起眉。
「給你裝秘密啊!」紅葉把她為的那張紙小心翼翼的放進去,台上蓋之後,以十分謹慎的態度將小盒子交給言子虛,又叮嚀他道︰「你要收好喲!」
言子虛真的被紅葉給打敗了。
之前,他不打算跟她一起離開,是認為他以言子虛、莫提兩種身分進駐她的生活,深怕被她逮著他的破綻,所以,他才決定讓言子虛留在馬家。
但是,從眼前這種離別的場面來看──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