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玉 第18頁

面對迎面襲來的冷氣殺意恍若無睹,溫玉俊顏笑容未減。他動手倒了一杯茶。

「坐下吧!先喝口茶潤潤喉,你想做什麼再說。」他的神態宛如暖和薰人的春風。

段小憐就是痛恨他這副永遠從容不迫,仿佛沒有任河事可以令他皺眉驚慌的模樣。

她眨了一下眼,稍微減去令她失去冷靜的怒火。

轉眸。她坐定在他面前。

「你知道我想做什麼還請我喝茶,你何不干脆把頭擱在桌上讓我砍?!」她毫不掩飾她依然未變的企圖。

望進她那雙亮如寒星的眸波,溫玉輕嘆。

「好像我們每次見面,話題都血腥得很。如果你能跟我討論我怎麼樣才可以長命百歲,我想我一定會很開心……」

段小憐注視他柔和不起一絲躁動情緒的清澈黑潭。她的心乍地被輕扯了一下……她躁動了。但她硬是壓下這股莫名的躁動。

「我為什麼要讓你開心?!」他開心,她就生氣!案□慰平桓鏊廊嘶剮枰□□拿矗浚?

再不給他月兌逃的機會,她突然朝他一揚手——一陣無色無香、輕風似的涼氣罩向溫玉的面龐,他只來得及擰一下眉峰,微微吸嗅進一口寒涼之氣……段小憐緊緊凝視著中了毒的溫玉,一雙邪魅狠絕的黑眸稍瞬。而就在這極短暫的一剎那,一種恍若遲疑的軟弱情緒竄過她的心……原本與她對望交纏的瞳眸如星芒漸漸黯淡,接著他緩緩垂下眸,似乎他中的毒已開始影響了他……段小憐該喜。

眼看溫玉就要如她所願地沒命,她應該歡喜。可她竟忽地有種不想讓他這麼快就死的強烈沖動……屋內,靜默、緊繃、詭譎的氣氛在兩人對立的空間漫布流竄。

屋外,一直緊張看著兩人的阿鳥,雖然只看得到段小憐的背影,不過對于段小憐舉止幾乎了若指掌的阿鳥,看到她輕揚指間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小姐……」阿鳥立刻就要沖進去。

阿鳥,卻一步也跨不進屋子她撞上了一堵牆。

單九,巨塔似的身軀凜凜地擋在門口。

她驚駭地迅速向後彈開一步。「你……你還擋在這里做什麼?!你家公子就快沒命了……」一看清擋在身前是誰,阿鳥又跳上前就要撥開他。她都快急死了。

單九不動如山。

「他沒事,別進去。」他的語氣也不動如山。

阿鳥直想將他敲昏。「喂!我好心想救你家公子,你竟然不當一回事……」

房外,阿鳥試圖要闖進救人。

房內,卻起了一個驚人變化……溫玉,原本斂眉垂目的溫玉,在段小憐變幻莫定的眼眸注視下,竟緩緩吁出一口長長的氣息,接著又慢慢睜開了眼楮。

乍地,段小憐錯愕驚絕地掉進了一雙如大海般生氣無窮的黑瞳里。

「我開心了。因為我知道你對我至少還有一點點心軟……」溫玉輕低的聲音里含笑,也含著一絲溫柔的嘆息。

段小憐倏地回過神。她雙目圓睜,幾乎不敢置信溫玉竟能毫發無傷。

「你……你明明中了我的毒,怎麼可能……」

不!她不會弄錯!她也不會錯看他嗅入她施手的「無香」。而既然她沒失手,他也明明中了毒,那麼如今她眼前的溫玉是鬼不成?

懊死!她為什麼會該死地松口氣?

段小憐又驚又恨,又像要掩蓋心中那抹不可解的狼狽—她突地出手如電地扣住了他的腕。

任她緊箍住手,溫玉凝向她凶煞神情的黑眸盛著笑意。

「我有一個秘密,你听不听?」

瞠著他一臉的閑適,段小憐只覺得刺眼。可猛然間,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念頭躍上她仍殘存著一絲理智的腦際。

「你該不是要說,你中了我的毒還沒事,是因為你已經百毒不侵?」她半是嘲諷半是暗凝神。

頷首,溫玉沒受制的另一只手,慢條斯理地把桌上燈燭挑亮。

「你猜中了。所以,你要我的命根本不必浪費你的毒藥。你只要掐著我的脖子輕輕用力就行……」

這就是他的秘密——也是在堡中那次她的迷香會失效,剛才她施的毒會沒用的解答。

或許是因為自身特殊的體質,也或許是因為自小吃多了常人難得的藥王聖品,造就了他一身的百毒不侵;遑論是迷香、迷藥之類,早被他的身體自動排拒在外。

溫玉不知多少次躲過了死神的魔爪就是這個原因。當然,也包括段小憐這次。

段小憐既震驚又不可置信。可是她相信了,她不得不相信。

「你尢什麼要告訴我?!你該知道告訴我之後,你只有死路一條。」她多疑地眯起了眼。

這男人已經三番兩次從她手中逃走,她不得不提防他又耍詐。

溫玉俊美的臉龐突然生出兩抹異樣紅暈,他輕輕攏眉,而在下一刻,咳聲再次猛然地溢出他的咽喉。他一手掩住嘴卻仍無法抑止這要命的劇咳……眼看他突如其來,簡直要把肺掏出來的劇咳,段小憐竟隱隱生發一股心肺跟著糾結的感覺……她突地放開溫玉的手,站起身。她一回以怪異的眼光凝視著乍被病痛折騰的溫玉,一面慢慢退開了一步。

就在這時,一抹巨大的影子忽地從外面閃進來——是單九。

單九很快地問到溫玉的身邊,立刻伸掌貼住溫玉的後背,為他運功企圖穩住他躁動的肺脈。

阿鳥也趕在單九身後沖進來,站在正靜靜看著眼前一切卻無絲毫舉動的段小憐身畔。

「小姐,玉公子他……」阿鳥以為溫玉是遭了段小憐的「毒手」。

段小憐不語,只沉凝著一雙如魅的眼緊盯著正逐漸恢復平靜的溫玉。

一會兒,溫玉終于不再發出喘咳,單九也收回掌。

溫玉睜開眼楮,視線焦距一下子就對準了段小憐。

仿佛什麼事也不曾發生過一樣,他對她漾開一抹雲淡風輕的淺笑。

「若我是你,要我嫁一個看來隨時會沒命的病表……恐怕我也會干脆……一刀解決了他的命省事……」

畢竟才剛與病魔經歷一番搏斗,他的面色仍然蒼白,連聲音也難掩倦意。不過即使如此,他的話卻有足夠震撼人的力量。

段小憐敏銳地從他話語中听出了另一層深意。她的呼吸頓窒了一下。

「你——是什麼意思?!」

溫玉卻跟她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戲。

「你先告訴我,非殺我不可的理由。」

段小憐以毫不掩飾的探索目光審視著他。她的眼神又恢復了冷辣。

「你想知道?」

「當然,被你不明不白地追殺了這麼久。就算我真的非死不可,我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溫玉搖搖頭說。

他的視線輕瞥過段小憐身畔,看來一臉不安的阿鳥一眼。

「因為……」段小憐一字一句地開口︰「你死,我自由!」

微微斂眸,溫玉輕喃,自言自語似地。

「原來……你只是想要自由……那麼,你要殺的只是身分而不是人了……」

驀地,溫玉重把清朗的眸光看向段小憐。

「其實,若不是因為我們現在這樣一層關系,我們也有機會當朋友的,是不是,」

段小憐挑眉。

「看來,你好像真的知道一些事……」

「關于你的身分……」溫玉輕彈了彈指。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知道了,她竟反而釋然。也好,讓他死得明白些。

她只是懷疑他是如何知道的?她不記得泄露過自己的身分,或者她是哪里疏忽了而不自知?

阿鳥也從兩人晦昧不明的談話中听出了一個重大結論。

「姑爺!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小姐是你的——」阿鳥突地指住溫玉月兌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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