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了。」單奕月把她一把拉住,「我看過了。」
「那是你看的。」她得再看一遍,她不相信程老爺會出低于一百錢的價。單奕月不管她,硬把她拉走。「沒用的。」
「你干嘛!」到了牙行門外,紀薔忿怒的掙開他的手,「別妨礙我行不行!」
「我在幫你,他們換過了。」剛剛林牙保接過他寫好價的紙時,手一抬便迅速的調了包。
因此他相信送到梁老板手里的,已經不是她和他原本出的價錢。「什麼?換過了?」她瞪大眼楮,驚訝的問︰「你說下標紙?」太可惡了,她就覺得奇怪,梁老板也不是不會做生意的人,怎麼會嫌她抬高價錢,原來如此!「沒錯。」
「真可惡,一定是程老頭搞的鬼!」她回身想往里頭沖,準備找人算賬,單奕月連忙攔腰把她抱住。
「你干嘛!找他們理論?拆穿他們的伎倆?」傻丫頭呀,在牙行里吵鬧能討得了好嗎?這些人應當老早串通好,擺明是要坑梁老板的。她這樣沒憑沒據的進去吵,只會被轟出來而已。
「放開我!」紀薔氣得臉都漲紅了。「哪有人這樣做生意的!真是卑鄙小人。快放開我!」
「不行!」見她掙扎得厲害,拼命的只想再沖進去,單奕月只好一把抓起她,把她扛在肩頭。
「放我下來!你做什麼?」她頭朝下的給他扛著,著實難受,于是罵他道︰「你跟他們一伙的!你為虎作倀,你不是好人!你跟他們同流合污……」
听她越罵越難听,單奕月忍不住開口威脅,「你再罵我就打你嘍。」
「你敢!」她雖然這麼說,可是也不敢再罵,生怕他真的說到做到。要是真被他打了,那這輩子她也不用抬頭做人了,光是丟臉就丟死了。
「安靜多了。」單奕月嘴角噙著一抹滿意的微笑。
第七章
「太可惡了。」紀真將桌子一拍,忿聲道︰「真是小人行徑,難怪人家說無奸不商。」
「你說什麼?」坐在他身邊的紀薔不怎麼高興的看著他。什麼無奸不商,難听死了,她可一點都不奸。
「沒有、沒有,我說的不是你,我指的是別人。」他話說得太快了,忘了面前有兩個道地的「商人」。
「這兒也沒有別人了,我不是的話,自然就有人是了。」紀薔撇過頭去,哼了一聲。
紀真用手肘撞了撞單奕月,「喂,說你呢,奸商。」
「好,我是奸商。」他無奈的承認。紀薔對他先前的舉止非常的火大,連話都不直接跟他說了。
「我們先放下個人恩怨,一起對付興順,如何?」
紀薔有些輕蔑的看了他一眼,「紀真,你跟那個人說,我跟他沒有恩怨。程老爺那邊我會對付,不用他費心了。」
「喔。」紀真將頭轉向另一邊,「奕月,我老姐說……」
單奕月白了他一眼,順手在他頭上敲了個爆栗。「我听到了。」紀真還真的要轉述呢!‘
他又不是聾子,怎麼可能沒听到紀薔說了什麼?
「紀薔,你一個人對付不來的。況且對方相當狡猾,我們得想個萬全之策再去動他。」此事得從長計議。
哼,她難道還怕程府那群狗東西嗎?
「紀真。你跟他說,他是他,我是我,沒有人跟他是‘我們’,他喜歡干嘛就干嘛去,不用把我也拖下水。「說完,她便驕傲的抬起下巴,起身徑自揚長而去。
她打算直接去跟梁老板說,他這個虧吃得可不小,下次他得精明一點,別再讓程老頭佔了便宜。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紀真搖了搖頭。「怎麼辦?她完全無視于你的存在,她真的生氣了。」
單奕月聳聳肩。「我也沒有辦法呀,我們就是合不來。」
「什麼合不來!是你自己搞砸了吧?人家愛你愛得要命的時候,你要拿喬、要嫌人家麻煩。現在人家生氣了,不愛了,你不想辦法挽救,還說這種話?真是呆!」紀真簡直不敢相信聰明如他,居然會這麼蠢。
「別管婚事的事,你只要想,你喜不喜歡紀薔?要不要紀薔?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你也不用擔心她不理你;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他同情的看著他,「我想你就慘了。」
听了他一番話,單奕月一動也不動的佇立在原地。
他到底喜不喜歡紀薔?他到底要不要紀薔?看來他真的得好好想一想了!
一陣笑聲從四季染坊里傳了出來,那聲音有男有女,個個是笑得開懷,連路過的人也感染了愉悅的氣氛,忍不住幣了個笑容在臉上。
院子里面,紀真正從染缸里拉出一條已染好黃色顏料,剛浸完冷水固定色澤的布,他手腕施勁甩甩,那布便在空中不斷的轉著圈圈,變成一根長棍的模樣。
隨著他的動作,布上多余的水被甩了出來,濺上染坊里男女工人的臉上、身上——
大家笑著東躲西逃,卻又覺得很精彩,于是鼓掌喝彩。
紀薔更是笑得喊肚子痛,沒看過有人用這麼花稍的方式在擰吧布呀,要是大家都得學這花招,那豈不是累死了?虧他還說這方法快又簡單,真是胡說八道。
紀真大喝一聲,將手里的布棍往天上一丟,落下來的時候剛好擱了一半在竹架上,他躍上去抓住一端,一個鷂子翻身將布反轉開來,飄飄蕩蕩的掛在竹架子上晾曬。然後,他優雅的落了地,接受眾人的再度喝彩!
「好看是好看,不過似乎沒多大用處。」花白胡子的工頭王叔說笑,「咱們還是老老實實的用老方法吧。」
雖然要用到兩個人力,不過挺省事的。
原來是紀真無聊,看見大伙忙著擰布,于是突發奇想,想教大家簡單又容易的方法。可是學武之人覺得簡單的事,對尋常人來說可是千難萬難,因此大家只看他表演,真的要學還是興趣缺缺。
「我看還是別折騰我們這把老骨頭嘍。」
「王叔說的是。二少女乃女乃,你說是吧?」工人們又笑又說的,染坊里的氣氛始終是愉快、輕松的。
紀薔點頭道︰「你們別理他,咱們只管用老方法,這人可不是咱們四季染坊的人。」
她這麼一說,大家又笑了。
「是呀!紀真是南陵染坊的人,怎麼跑我們這里胡鬧來了?」
「一定是‘那里’冷清沒生意,咱們紀公子是個愛熱鬧的人,當然往這邊跑啦!」
「我說二少爺也真可憐哪!唯一的工人也跑啦!炳哈……」
紀真反駁道︰「我又不是工人。」
王叔笑著接口,「那更糟糕啦!一個工人都沒有,生意只怕做不長。」
大家笑得東倒西歪,都希望織造品大賽是單奕月輸,好讓他快點用大紅花轎把紀薔給娶回去。
這兩人明明是天生一對,大伙二少女乃女乃也叫了這麼多年,全城的人都認定他們是夫妻,他不娶怎麼可以呢?要知道紀薔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可是祟高無比,比那個自小離家學武的二少爺還來得高。
聞言,紀薔忍不住噗哧一笑。「好呀!你們這些人背後說二少爺的壞話,當心他听到了不高興。」
堡人們哈哈大笑,異口同聲的說︰「我們心里只有二少女乃女乃,況且這是事實也不怕二少爺惱。」
紀真吐了吐舌頭,低聲道︰「你給他們灌了什麼米湯?一個個都向著你。」根本就是一面倒嘛!
要是單奕月真沒娶老姐,可能會被群情激忿的工人們喂拳頭喔。
紀薔啐了他一口,滿面紅暈。「你胡說什麼!這些叔叔伯伯阿姨們從小看著我長大,當然疼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