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兩步,她繞過了摔壞的桌子,三步四步,她離他越來越遠,五步六步,她來到了門邊——「失火了!失火了!快滅火!」
門外突然傳來喊叫,霍去病驚得回過頭,沖到門邊,只見軍營四處冒著火光,幾乎每一個地方都燒了起來。
他雙眼冒火,大手鉗住了她的手臂,咆哮道︰「你做了什麼?」
「沒有……我沒有……不是我……」她驚慌的垂淚爭辯著。
「不是你是誰?」他憤怒的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非要毀滅一切才會高興嗎?把火停下來!」
「不是,不是我——」她拚了命的搖頭,想要辯解。
「你該死,快住手!」他不信她,抓著她的手用力得幾乎將她的手腕捏斷。
「真的不是——」她試著想讓他相信,卻在瞬間看到他背後閃現刀光,泛著藍色的刀光。
「不——」她睜大了眼,突地反手將他拉到一旁,以身擋刀。
那名殺手的毒刀刺進了她的胸膛,整把沒人,直至刀柄。
好痛。
她喘著氣,可是每次喘氣都牽扯到傷口。
真的好痛,她不知道會這麼痛,她知道幾千年來,她的身體因為耗費太多精力煉化眉間的那滴血而起了異變,卻不曉得那變化足以讓普通刀劍傷得了她。
胸口的疼痛教她無力再抓住他的手,她松開了手,向後倒下。
一切發生在眨眼之間,時間卻緩慢的如同靜止。
他看著她擋刀,看著那把刀從她的胸口穿胸而過,看著那殺手將刀抽了出來,鮮血頓時飛濺,噴灑向半空,濺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臉上!
不!他瞳孔收縮著,體內的血液在瞬間沸騰,心跳卻變得十分緩慢。
怦怦——
他看向那舉刀再度砍來的殺手。
怦怦——
刀砍下,他低頭閃過,切入對方懷里。
怦怦——
他揮出了拳頭,一拳穿過了殺手的胸。
怦怦——
另一名殺手揮劍砍來,他徒手再打飛了他的頭。
怦怦——
血肉橫飛的畫面教其他意圖跟進的暗殺者嚇破了膽,沒人敢再上前,他如凶神惡煞般的身手,看得他們心寒,不一瞬,他們便全員撤退,籍著大火跑了。
他回首,卻看到她站著,她臉色蒼白,胸前染滿了鮮紅的血,但她是站著的。
他愣住了。
「不是人……很方便,不是嗎?」炎兒流著淚,自嘲的笑了,「放心,我沒那麼容易死的,雖然我的身體變弱了,但除了那把蚩尤刀之外,普通的刀劍還是殺不了我。」
熱燙的血從她胸口汩汩出,將她的小手染成鮮紅。
方才那一剎那,她還以為一切都結束了,但看來她的原罪沒那麼容易得到救贖。
看著他如惡鬼般殺氣未消的臉,她苦笑著,「火……真的不是我做的,不過你想的沒錯,我是有能力停止它,我會將它停下的……」
說著,她伸手要觸踫額問那塊珠淚水玉。
「不要!不要解開它!」發現軍營失火,玄明緊急趕來,誰知才找到她,卻看見她作勢要解開水玉。
看到玄明,她眼中閃現感激,不過卻沒放下手,只柔聲道︰「謝謝你陪我這麼久,把你強留下來,是我的錯。」
「不要這麼做,現在解開你受不了的,你的修煉還不夠,滅火有別的辦法,我可以——」玄明著急的靠近她。
「不要過來!」她阻止他,眼中淚光閃爍,搖頭說︰「不,你不可以,你沒有辦法的,這麼大的火,沒有水玉你止不住的,我不想再看到舊事重演了。」
听著他們的對話,霍去病心中隱隱浮現莫名的恐慌,他知道有事情不對,但他卻不確定是什麼,他甚至無法開口。
「不要那麼固執,你會死的!」玄明低吼道。
他聞言一震,看向她。
「不,你知道的,我不是人,我不會死的……」她粉唇牽起一抹淒楚的笑容。
玄明啞口,半晌才痛苦的看著她道︰「那樣子和死有什麼不同?」
她沒回答,只是露出要他諒解的表情,沉默著。
「該死的!」玄明恨恨咒罵一聲,轉向霍去病道︰「阻止她啊!」
看著那怪漢的雙眼,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所有的背叛、欺騙又涌現腦海中,就算不論前世,他也不能讓整營近十萬的士兵死在大火中。
他看向眼前這讓他又愛又恨的女子,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炎兒見狀,這回徹底死了心,她強扯出一抹笑,凝望著他,粉唇微顫著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覺得很抱歉……」
她哽咽著,話到喉間,指間已踫到水玉,那塊青綠色的水玉突然放出水綠色的光並直沖朗朗青天,下一瞬,水玉跟著飛上了半空,然後恢復原有球狀大校突地,天色暗了下來,忙著滅火的士兵們驚愕地抬頭,只見原本萬里無雲的藍天不知何時飄來了一朵烏雲,狂風乍起,不一瞬,方圓數里就開始下起傾盆大雨。
水玉才離身,炎兒周圍的火勢猛然爆漲,然後她整個人燒了起來,她站在火焰之中,她的黑發燒了起來,她的衣服燒了起來,她身上的一切都燒了起來。
那些飛舞的火舌在她周道閃爍,掙扎著想往外沖出,但不知為何,它們像是受到了某種無形的限制。
雨水落了下來,但還未觸及她周遭的火焰就被蒸散。
她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全身是火的跪倒在地,看著只在幾步之遙的霍去病,她用最後的力氣,吃力的在昏過去之前請求他的原諒,「我愛你……對不起……別恨……我……」
不……他不知道會這樣……他不知道她必須受這種苦……她在他面前倒地,他心痛欲裂,不顧灼人的烈焰沖過去抱住她在地上翻滾,試著減掉她身上的火,但無論他怎麼做,她身上的火仍然未熄。
他聞到了焦味,知道他也跟著她燒了起來,但他仍不願放手。
在一旁的玄明見狀,暗罵一聲,將浮在半空的水玉收了回來,沖到他們身旁,將水玉重新封印進炎兒眉間。
駭人的火焰在瞬間停了。
大雨仍在下著,營區的大火漸漸熄滅,只余裊梟白煙在雨中向天攀升……………………‧‧他全身上下幾乎都是灼傷。
很痛,但他卻沒有處理那些燒傷。
天,放晴了,在一個時辰之後。
雨還在下時,玄明帶走了她。
他沒有阻止。
炎兒一直昏迷不醒,他以為她死了,但她沒有死,她的身體是溫的,呼吸卻微弱得幾乎教人感覺不到。
她是活著,卻只剩軀殼。
他慌得想叫醒她,玄明卻阻止了他,他對上玄明的眼,那一剎那,他認出了這人,認出這數千年前和他同甘共苦的結拜兄弟。
「為什麼?」他不解的開口,不懂那該是恨她的結拜兄弟,為何竟會幫著她,還陪在她身邊許久。
「她是被逼的。」玄明看著渾身焦黑的這一對,心中有種莫名的苦澀,緩緩開始解釋一切,從那一場戰爭說起,到他輾轉來到沙漠,遇見了她,陪著地,教她蛟族的法術,教她如何控制身上的異能。
「你誤會她了,你死後,我找到殘存的人,營地的位置,不是她說的,是他們跟著先前逃回來的傷兵的血跡才找到的。那火光傷害的範圍極廣,但錯不在她,她是被逼的。」
玄明在他們身邊蹲下,看著他道︰「她是懂得火炎術沒錯,但她的能力根本沒那麼高,當年軒轅氏破不了你的大霧,風伯告訴他,只要觀看能透古今的水月鏡,便能知道如何破你的法術。他們作法開鏡時,她剛好為了你回去勸雙方談和,她見狀想要阻止,結果不知哪里出了錯,水月鏡出現的並非之後那場戰爭的時辰,而是更加久遠的未來。她擋在眾人面前不讓他們觀看,誰知水月鏡里的未來也出了問題,她說當她听到水聲回頭時,只覺得眉間一陣灼燒的疼痛,她痛得昏了過去,醒來後她這里就出現了一滴鮮紅的血珠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