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子,下次小心點。」孟真雖然知道她听不懂,還是叮嚀了一句。他放開她,將死掉的大山貓扛到肩上,跟著就要走人。
冬月緊張地退到樹邊讓這高大的怪人過,雙眼瞪得老大。天啊,那只大山貓甚至還在滴血!她努力的往旁邊閃,生怕那山貓會踫到自己。
那男人扛著那只大山貓在樹林里三轉兩轉就不見了,冬月卻還驚魂未定的靠著樹干。她腿一軟,整個人滑坐在粗壯的樹根上,兩只手又模到復蓋在樹根上綠色的青苔。她一臉呆滯的看著兩只綠手,上面甚至還有方才跌倒時擦破皮的傷痕,再看看她衣上山貓腥臭的血漬,以及四周的環境,她終于認知到這似乎不是夢——尤其是在發現她頭上的樹枝正盤著一條烏漆抹黑的大蛇時。
她臉色發白,以最快的速度跟上那怪人離去的方向。不管那是什麼鬼地方,她都不要一個人待在這里!
當冬月在林子里轉了五分鐘都沒找到他時,淚水幾乎就要奪眶而出,一聲清亮的口哨指引了她方向,冬月拚了命的朝發出聲音的地方跑去,豈料她從林子里沖出來的時候,差點被一匹紅棕色的馬撞到,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就被騰空抱起,熟悉的肩頭上還印著帶血的齒痕。冬月死抱著那人喘氣,在心底第一百次感謝眾神。
「怎麼又是你?」孟真看著懷里的小東西,這娃子是不是和動物有仇?
冬月的三魂七魄還未就定位,所以只能繼續發抖,那匹馬不悅的走到主人身前,噴了她一口大氣,嚇得她又發出一聲尖叫。
「赤雷!」孟真喝止它的惡作劇,低頭看見她蒼白的小臉,心中突然感到一陣疼惜,他拍拍她的背輕聲問道︰「娃子,你打哪來的?」
冬月听到聲音,死白著臉對著他搖搖頭,「我听不懂。」孟真說完話,才想起她是外族人。他眉頭蹙起,這娃子看樣子像是一個人,他並沒發現附近有其他人的蹤跡,可能是和族人走失了。天色不早了,這娃子又緊抓著他不放,反正他要將那只大山貓帶到鎮里,干脆帶她一起下山交給念秋——他師妹杜念秋在鎮里開了間客棧,說不定她家人會在那里投宿。
他放開她,將丟在地上的山貓擱在鞍盾綁好,跟著上了馬。冬月以為他要把自己丟下,怯怯的站在馬旁,一張臉白的像什麼似的,都快哭出來了。
「來。」他在馬上對她伸出手,她不假思索地立刻握住。孟真將她帶上馬安置在身前,她的手出乎意料的柔軟,雖然沾著些青苔,他仍能感覺到她滑女敕的柔夷,教他有些舍不得放開。瞧見上面的擦傷,他倒了些飲水在白女敕的手上洗干傷口,跟著掏出傷藥替她抹上,這才抓起韁繩預備下山。
見她像怕掉下去,兩只手死命的抱緊他,他突然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但天色已晚,他便不再多想,策馬下山。
直到入了鎮,孟真才猛然驚覺,這娃子看起來雖小,仍是個姑娘家,這樣死抱著他根本不像話,她就這樣——壞了他的名節。
〔本報訊〕世紀風華珠寶展遭竊!神偷G再度下手,稀世綠翡翠「惡疣之翼」展翅高飛?
報紙被放在餐桌上,大大的標題透露著它的無辜,沒人看它可一點也不是它的錯
第一章
「掌櫃的,算帳!」
人聲鼎沸的客棧,只听懶洋洋的聲音有氣無力地隨之響起︰「粉蒸排骨、紅燒蹄膀、醋溜黃魚、青菜各一份,白飯四碗,一共是四兩四錢。」
「你這娘們有沒有算錯?這一點點東西就要四兩四錢!」那叫算帳的大老粗拍著桌子叫罵。原本嘻雜的客棧立時靜了下來,各路人馬全盯著那不知死活的大漢。
那娘們一挑秀眉一仔細一看,那張俏臉赫然就是冬月一原本昏昏欲睡的雙眼大睜,「我算錯?粉蒸排骨一盤一兩二、紅燒蹄膀一兩四、醋溜黃魚一兩二、青菜一份四錢、白飯二碗一錢,一共四兩四錢,你倒說說,本姑娘哪里算錯了?喔,我知道了,敢情是少算了炒菜的油錢、擦地洗碗的清潔費,還有姑娘我端盤抹桌算帳的服務費。這樣好了,看在大爺你如此慷慨的份上,姑娘我就少少的給你算那麼一兩好了,一共是五兩四錢。」她臉不紅氣不喘、僻哩啪啦的念了一串,然後伸出手要錢。
那大漢听得臉紅脖子粗,一著急,竟然結巴起來,「你你你這娘們——」
「我這娘們怎麼佯,你這老粗會算帳嗎?」她冷著臉瞪他。
「當當然會!」他一挺胸,像是這樣就可以證明他很厲害。
冬月聞言從衣袖里拿出一個算盤,「那這是什麼?」
「算盤!」發現自己認得那東西,大漢回答得可大聲了。將算盤放在桌上,冬月一只手快速的邊打邊念,「粉蒸排骨一盤一兩二、紅燒蹄膀一兩四、醋溜黃魚一兩二、青菜一份四錢、白飯二碗一錢,要了四碗共兩錢,再加上服務費一兩,請問這是多少?」她理直氣壯地指指算盤。
大漢呆呆地照實回答︰「五兩四錢。」
「那還不給錢!」冬月的手又毫不客氣地伸出來要錢。
「哦。」大漢听得頭暈,那姑娘算盤又打得太快,他根本沒看,又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顯得自己愚蠢,只好乖乖地掏了五兩四錢,殊不知被她光明正大的沆了一兩。而旁邊那群人呢,每個都只敢偷笑,悅來客棧專出名嘴,這跑堂的姑娘還算好,要真惹出掌櫃杜大娘,怕是桌上的一餐要被她說到上漲三、四倍!這大老粗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來的,才會找死的說她算錯帳了。
冬月收起銀兩和算盤,俐落的將碗盤疊在一起,收進廚房。客棧里很快恢復正常的嘈雜,她則繼贖忙著算帳、上菜。
月明星稀,好不容易將客人都送回房,燈也點了、茶也送了;碗也洗了,冬月還像灰姑娘般苦命兮兮的在掃地擦桌椅,等全部整理完時,早已一更天了。
真他媽的累斃了!
她苦著臉走回自己在櫃台後的房間,她房間是兩邊通,一邊通櫃台、一邊則通後院,方便她照顧前後。本來以為累成這樣應該一躺下就睡得著,沒想到眼楮卻睜得大大的,壓根沒一點睡意。
窗外月亮正圓,冬月握著胸口的綠翡翠,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來到這里已經快一年了。她早己放棄回到二十世紀的希望。初來乍到時,她本以為是在作夢,等到她發現這黃沙滿天的街道、樣式怪異的木頭和黃土磚搭成的房屋、奇特的衣著、個性古怪的老板娘全都是真的後,她除了不敢相信,還是不敢相信。
在傻了三天後,她開始天真的以為可以回去,于是她試過了各種方法,像是再跌一次啦、狂風暴雨的夜里跑出去啦、對著翡翠和月亮喃喃自語等等,可是等過了兩個月、三個月,半年過去了,她仍在這里,這個時空、這個地方,天象沒有什麼奇怪的異變,也沒有所謂的帥哥王爺或白馬王子之類的人出現——何況她又長得不怎麼樣,就算有也輪不到她。這玉泉鎮雖小,卻也有不少商家,有財有勢有氣質的千金小姐可不在少數。
經過半年痴痴的等待,她終于認命了,乖乖的學會了這地方、這時代的語言及生活習慣。她編了個謊言騙杜大娘說自己父母雙亡,又迷了路,沒地方去,大娘看她可憐便收留了她。拜當年曾讀過高商之賜,她所學的那點皮毛在這時代還滿好用的,她就留在悅來客棧幫忙,勉強能靠自己混口飯吃,不敢流落街頭。想來好笑,她在二十世紀時懶得要死,來到這邊卻和勤勞的阿信有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