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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走了?只要再幾刀,那姑娘穩死無疑!」
「已經讓人瞧見了!」
「那老女人?連她一起殺不就成了。」
「不必多取一條冤魂,況且她已喂了刀毒,加上失血過多,恐怕就快要去九泉報到了。」
「對啊!還是大爺你先知灼見,命我們四個兄弟在刀劍上抹毒,絕啊!」
瘦小男子將五千兩的銀票丟甩過去,「你們可以走人了。記住,忘記今日所鑄下的罪孽。」
「不過是殺人嘛,這可是我們四兄弟常干的事。呃,不對,我們是殺手,惟一要干的活兒便是殺人,送人去重新投胎。」
另外三名殺手聞言放聲大笑。
「走人嘍。」四人為首的勞子一吆喝,四人一同爽快離去。
扯下黑巾,袁公公陰陰笑了。他迫不及待想瞧瞧班扶風被打入大牢,斬頭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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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震怒。
「令予失蹤?朕不是讓她到你府上去習武嗎?」
班扶風敬稟道︰「微臣等候許久,不見十四公主訪來。而府中總管更是一大早便在大門外靜候恭迎,也沒有看見她。」
皇帝擊拳于龍椅椅臂上,「班卿,你可知你犯下滔天大罪?皇宮內苑只能乘轎,嚴禁騎馬縱橫,就因著這規矩,朕才準了十四公主只身前往你的將軍府!」
「臣知罪,請皇上降罪。」
是該降罪!
皇帝怒斥,「朕命你三日之內務必找到十四公主,否則朕絕對不輕饒你的罪刑!」
「遵旨。」如果朱令予故意搞失蹤來整弄他,他對天發誓,絕對揍她一頓。
「班卿,這事只有你知情,不可告知第三者,若是驚動太後,朕難保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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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扶風快馬奔向雲淡別居,所得到的竟是四個白發老頭子的詫異。
「徒兒?她沒來啊!她說她要過來嗎?」
班扶風蹙眉,心揪了個緊痛,「她也不在風清別居。」
難道她不是使孩子氣,與他玩鬧?
那麼芳蹤縹緲的她究竟身處何地?是否遭遇危難?
千針穿心、萬箭刺骨的煎熬他感受到了,這是生平第一次為情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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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這不男不女的小泵娘救不救得活啊?」
「青媚娘,她的傷口不深,無啥大礙。但是失血過多,加上方才服下的解毒藥方並不能真正的去除余毒。」
「哎呀呀,就一句話嘛,她是死或是活?」
「听天由命,我告辭了。」
「翠翠,送李大夫。」
一旁一位嬌艷女子湊上榻前,仔細端詳。「這姑娘若是稍加裝扮一定具有天人之姿,迷暈一票色酒鬼喲。」
四十開外的青媚娘搖著竹扇子,「是呀,就等她醒過來,問問她願不願意待在咱們秋煙閣里?」
「喲!她若願意,我們一票姐妹淘豈不是沒位子可坐啦!」
「嬤嬤我不會薄待你們這地不浪蹄子,安心啦!何況我可不會逼良為娼,不是我夸口,這世道啊,只有我是有良心的器嬤嬤。」
「這話挺入心的!唉,咱們秋煙閣的姐妹們都是因為歹命,為了三餐不得不委屈的奉承男人……」
青媚娘比比外頭,「去接客啦!這姑娘的生死還說不定哩。」
希望仍在和命運之神對抗的小泵娘搏贏這一局。她青媚娘雖然是低賤的風塵婦,然而她可是心腸良慈的好人咧。現下積積福德,以免下一世仍得拋頭露面,陪笑臉。
「班……扶風……」
咦?她在申吟什麼,什麼符來著?
算了,她還是去補補粉,華燈初上,她得開大門賺錢好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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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朱令予在一陌生的房間里蘇醒過來。
未及細想,她連忙從荷包袋里取出大小兩仙送給她的百毒克煞丸。
幸好她命不該絕!
房門被開啟,一名穿紅戴綠的婦人走進來,一見她已經坐靠在榻上,高興的喊叫。
「還好,你沒死!」
「是你救活了我?」這聲音與她在昏倒之前所听見的非常相像。
青媚娘一扭坐在榻邊,笑不可遏的道︰「小泵娘啊,你這命可是嬤嬤我救的哦!」
「謝謝。」
不好意思啦。「其實也沒什麼,是你和那幾個蒙面漢子剛巧在我秋煙閣的後門砍殺嘛。算你活得還不夠,所以讓我撞見。」
「秋煙閣?」這名兒……「就是婊子戶啦!不過你可別看賤我們里頭的苦命花喔,我們都是善良的小老百姓,差別只在于我們賺的銀錢本是皮肉和尊嚴,髒了點兒。」
「本公……女公子絕不會看賤你們!」
「就是因為白日里姐兒都睡下了,所以合里才安安靜靜的,換成像這樣的夜里,大門內外可忙和成一團咧。
「哦對了,你怎麼稱呼?」
體力仍虛,朱令予勉強笑著,「叫我俠女即可。」
「喔俠女啊!我叫青媚啦,大伙都加稱一個娘字,熱呼些。」
丟給她兩張銀票,朱令予合起眼打算休憩一下,「借你的秋煙間住上幾日,待我傷愈。」
兩百兩?青媚娘忙將其塞入裙腰內,熱情的笑說︰「成!你愛住多久便是多久,反正間里多得是房間。」
「退下吧。」她得養足體力,好回宮。
青媚娘驟地又哀嘆一口氣,「既然你生就這麼富貴,看來是不可能待在秋煙閣里和姐兒們一塊兒接客嘍。」可惜呀,這樣的玉人兒。
朱令予張開眼好笑的瞥了她一下,「當然不可能!」不過她或許有興趣當一晚的姐兒,試試那賣弄風情的情況。
「對了!你會下符嗎?」
「符?」她又不是驅魔的道士。
青媚娘疑惑著,「可你在昏迷的時候一直呼喊符啊符的?」
朱令予先是不解,恍然了悟之後不禁羞惱一陣。
難怪她在黑暗中一直看見班扶風那一張陰魂不散的俊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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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急如焚,班扶風已經兩日兩夜未曾闔眼。
不為皇命,為了他自己!
他不能容允令予受到絲毫的傷害!她再強,終究是小女人。
她應該待在他臂彎里,受他呵疼保護才是!
由于不能驚動太後,也不能擾民,所以他只能派出精兵,易裝藏刃的找遍整個京城。
突然,門外總管來報。
「一小兵听聞秋煙閣里今夜有一名扎著男人髻,脂粉末施,氣色略顯蒼白的姑娘和鴉婆、窯姐以及嫖客一起擲骰子、玩紙牌,由于公主……」
班扶風一凜,打斷總管的話。
「秋煙閣是青樓?」他非要教訓那任性妄為到不知天高地厚的麼公主!
「是的,那是男人去的地方,所以這傳言才會沸揚開來,畢竟沒有好人家的閨女,會待在那里和鴇婆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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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子。」
「哇……」
青媚娘垮下雙肩,「俠女姑娘,咱的銀子全輸給你了啦。」
翠翠嬌嘖的靠向她身邊的嫖客,「王員外呀,您幫人家殺殺她的好運氣嘛。」
嫖客們你看我、我瞧你,苦笑著不敢應。他們的銀錢也輸得差不多。
朱令予豪氣的把她面前堆疊如小山的銀錢推向前,笑道︰「嗟,全還給你們。」
「真的呀!」幾位妓女尖叫。這座小山可以買一處田地和大屋耶。
點點頭,朱令予一邊喝酒,一邊等著他們分好銀錢。
好半天後,她環視同桌的妓女和嫖客,「喂!本俠女有訓誨示下,仔細听。」
「是的。」青媚娘帶頭笑應。
「秋煙合所做的營生雖是不入流的皮肉生意,但是身為妓女也應該分別等級。」
翠翠茫茫然,「妓女就是妓女,分什麼等級?從未听聞這怪論調。」
朱令予以嚴肅含笑的眼眸掃視全場,「難道你們沒有上進心?雖然歹命,淪為飄零黃花,但是與其低賤的迎來送往,還不如使些手腕為自己謀取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