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指上特別座 第16頁

一大早,嘉菱集團陷入一片紛亂。

一大群高層干部浩浩蕩蕩的集結在總經理辦公室里,氣氛詭異。

袁賜福抱著資料夾靜靜地站在辦公桌旁,環抱胸前的雙手努力掩飾著自己的緊張與不安。

竇天官和Derrick無視那些排排站的經理們,有模有樣的討論起新產品的效能以及擴音裝備的功率。

而Monica的態度最絕,竟然慵懶恣意地斜躺在沙發上宛如一尊性感女神,她悠閑地翻閱著最新一期的時尚雜志,看中意了還撥起手機直接訂購秋季新裝。

「總經理,請您針對這件事情發表一下您的意見好嗎?」

等得不耐煩了,為首的企劃部經理率先出聲。

Derrick停下討論,好整以暇地轉頭看他。「你是哪個部門哪根蔥,這樣跟我說話?」

微微揚高的嗓門和譏誚的口吻,Derrick只是挑了挑眉毛,馬上讓氣氛冷了下來。

眾經理原本囂張的氣焰竟然在一瞬間消了大半。

這時,清脆嬌柔的嗓音在緊繃的氣氛中驀地響起——

「Gucci嗎?現在立刻幫我送這一季的新裝來嘉菱集團的總經理辦公室,每種款式都要一套,順便叫你們的服裝師過來一趟,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我直接跟他講比較清楚。」

啪一聲,手機面板迅速闔上結束了通話。

辦公室里再也沒有聲音。

袁賜福卻想要抱頭哀號。老天,現在是什麼情況、什麼情勢,這個女人還……厚,沒力!

一干高層干部個個面色比方才進門時還要鐵青,牛皮椅上的Derrick毫不遮掩他的譏笑與得意,而竇天官好一點,至少他還假裝轉頭拿東西遮掩了一下自己的笑容。

「咳,總經理,這件事非常緊急,請您盡速處理好嗎?我們……」

財務部的人馬鼓足勇氣開口,然後又被Monica打斷——

「PRADA嗎?最近有沒有出什麼新款包包?叫人立刻送一份型錄過來嘉菱集團的總經理辦公室……我說嘉菱集團啊,怎麼,沒听過這間公司嗎?我知道這間公司規模不大、名聲又差,不過你們的見識也太少了吧?我不管啦,總之一個小時內把我要的東西送過來就是了!」

啪一聲再度掛上電話,別說Monica生氣,連一旁的干部也听得臉色發黑……只是兩者氣憤的原因不盡相同。

生產部門接下發言權再接再厲,「昨晚企劃部的機密資料遭竊,嘉菱集團下半年度的產品銷售企劃全部不見了——」

「喂,LV嗎?你們秋季的……」

厚!實在是,別理她、別理她。「有人看見總經理您身旁的助理Peter和這一位猛打電話買名牌的小姐,昨夜很晚的時候到企劃部去,所以我們想要請教他們一些事情。」

結束通話的Monica輕輕握著手機,悄悄瞟動視線和竇天官對望一眼。

始終沒有開口的袁賜福蹙起眉頭凝視他,沒忽略兩人剎那間的目光交會。不會吧?難道他們兩個真的……

Derrick一副不耐煩的模樣,「講重點行不行?簡直浪費我的時間!」立誓要吃遍台北各大飯店名廚美食的他,今天中午已經在麗致飯店包下整個餐廳,據說那里的鵝肝醬料理首屈一指啊!

企劃部經理站了出來,「總經理,我們大家合理地懷疑您身旁的這一位助理有竊取資料的嫌疑,或許他和這一位小姐都是敵方公司派來的商業間諜也說不定,我們已經通知副總經理,她要我們過來向您確認過之後,再決定是否要通知警方前來處理。」

警方……袁賜福只覺得腦海閃過片段記憶,仿佛回到好久好久以前。警察,偷考卷,責罵聲、譏笑聲不斷,還有嚴重受傷的自尊心……

呼吸,怎麼好像有點困難?

她悄悄地揪起衣角,小嘴微張努力吸氣吐氣。

沒有人注意到她蒼白的臉色,眾人的炮火使勁猛攻總經理身旁的大紅人Peter。

面對多方語氣強烈的質疑,他站了出來,「你們可有證據證明是我竊走企劃部的資料?」

「我們是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是,昨晚巡樓的守衛曾經看見你和那位小姐在企劃部出現!」

他輕嗤一聲,「說詞薄弱。」

企劃部經理漲紅了臉,「當時已經很晚了,所有職員早已下班回家,公司里只剩你們兩個而已,再說你沒有否認吧,你的確去過企劃部對不對?」

袁賜福望了望前方那個獨自面對眾人炮火的頎長身影,小手悄悄握拳。是的,他確實和Monica去過企劃部,她親眼看見了。但是……

真的是Peter偷的嗎?

為什麼呢?

難道他……蒼白小臉忍不住轉頭瞟了瞟椅子上的Derrick,見他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會是他示意Petcr去偷的嗎?為了奪回嘉菱的主掌權,所以才搜集資料做準備嗎?這麼說,他此刻輕松無所謂的模樣是刻意表現出來的嘍?因為沒有料到竟然會被人看見……

「我覺得我們沒必要再跟他講下去,直接通知警方過來處理就行了。Peter你最好趕快老實招出機密資料的下落,否則你一定會以竊取商業機密的罪名被起訴,而且我們嘉菱集團絕對會控告到底!」

被指控的人好整以暇地雙手環胸,睥睨眾人。「我無所謂,只是希望你們舉證出來的證據夠具說服力。」

他絲毫不顯怯懦的昂傲口氣著實惹惱一干干部,當場引爆出更激烈的爭執,什麼威脅、恫嚇都冒出來了。

耳邊吵吵鬧鬧的,可是袁賜福卻越听越模糊,反而是腦袋瓜里曾有的對話與記憶剎那間變得好真實——

「說!你為什麼偷考卷?」

我沒有偷,其實我根本不知道要考試了。

「不說話是嗎?好倔強的小孩,做錯事了還不認錯!快點把考卷交出來,听見沒有?還有,老師已經通知你爸爸了,他說他馬上趕來學校,袁賜福,看你等一下怎麼跟你爸爸懺悔!」

「只是考卷不是鎖在保險櫃里嗎?袁賜福不可能知道密碼啊……」

「搞不好是我忘了鎖上櫃子。」

「唉,你真是太粗心了!」

「不能怪我啊,我怎麼知道會有學生這麼膽大妄為,跑去偷考卷啊?」

柄中時期的教師辦公室到底是什麼樣子,她已經不記得了。只是那抹被眾多師長包圍指責的小小身影看起來好清晰,瘦削的肩膀既僵硬又挺直,努力忍著不發抖,小巧的拳頭緊緊握起藏在黑裙後邊。頭垂得低低的,及肩的發幾乎都要蓋住那張臉蛋了……沒有哭,從頭到尾她記得自己都沒有哭。

只有在被父親領回家,一起並肩走在路上的時候——

「賜福。」

沉默很久的袁勝平終於開口。

她的眼角瞥見父親舉起右手,肩膀忍不住縮了縮。要打她了嗎?爸爸他也相信是她偷的?

溫厚的大掌輕輕放在她低垂的頭頂上,溫柔地挲了挲,「爸爸知道不是你干的,爸爸知道。」

一聲似心碎又似安心的哭號聲驀地在街角響起。

在袁賜福被學校勒令停學三天的那個下午,袁勝平抱著哭累的女兒一步一步的走回家。

然後煮了一桌大餐送給她。

「只要你認為對的事情,你就去做。受傷了,就回家,爸爸在這里。」

就是這句話,讓她到現在依舊作夢也會笑……

「我看我們不要再跟這家伙廢話了,馬上打電話請警察過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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