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青蛙又黏上一個人,這次還是黏在那人的臉上。
奴兒趕緊豎起她的小手指,直放在她的小嘴上。
「噓——」她要大家噤聲,因為她要抓青蛙。
「喝!」她撲了過去。
沒抓到,倒是一個巴掌往那人的面門打下去,打得那人眼冒金星。
啊!完了、死了!奴兒心里直叫慘,因為挨了打的那人一副橫眉倒豎的模樣,看來好像挺不好惹的。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奴兒直跟那男人鞠躬哈腰說抱歉,卻連正眼都不敢看那人一眼。
因為不好意思,她剛剛赤手空拳抓青蛙,小小的掌心烏漆抹黑的,全是灰撲撲的塵土,而剛剛她那一掌,便是把掌心里的灰塵全往那人瞼上抹去。
他難看的大瞼上,有她小小的黑掌印。
怎麼辦?要不要幫他擦一擦?
基本上,奴兒是不太想幫他擦啦!因為他的臉色真的很難看,但她又考慮到他是人力市場上待價而沽的商品,他臉黑黑的,妤像不太容易原諒人似的。
奴兒低著頭,怯怯地從腰際模出她的手帕,拾起臉來,看了他一眼——要死了!他還是好凶。
奴兒怕死了,貝齒緊咬著下唇,強忍住心中那股懼意,要自己別怕,忍一忍就過去了。
「你別瞪我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她提起勇氣跟他說︰「我只是想追回我的小青蛙,又不是故意打你臉的,你是個大男人,古語有雲,說什麼大人不計小人過;你一個大男人,犯得著跟我這個小泵娘計較這麼多嗎?」
唉!她已經說很多了,他干嘛還不收起他凶惡的目光,淨拿那麼凶的目光盯著她瞧。
「你這樣看我,我很怕耶!你這樣,我怎麼敢幫你擦臉!」
「我生來就這麼凶。」那男子沒好氣地開口。
他堂堂一個小王爺因為查賄賂案而被惡人陷害,差點送了性命,幸好他急中生智,一路逃了出來。
但為了躲避惡人追捕,只得勉為其難的暫時委身於人力市場里,以方便逃出城外;卻沒想到他機關算盡,就忘了計畫怎麼從販奴者的手中逃走。
而他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已經夠氣悶了,沒想到他人已落難,還被一只青蛙欺負,這樣也罷,現在就連這個小泵娘都要嫌他的臉色難看,脾氣臭。
他這樣就叫脾氣臭啊!哼!那她鐵定沒看過他在戰場上殺敵的那股狠勁。
「要不,你把眼楮閉上。」
「干嘛?」
「這樣我才好擦你的臉啊!你臉黑黑的——」奴兒咬著嘴唇,不敢跟他說,他臉之所以黑,全是她的錯。
「我幫你擦一擦,讓你的臉色變好看些。」
「不用你多事。」他只想讓她離他遠一點。
他好凶喔!奴兒好怕。
而既然他不想領受她的好意,那就算了,奴兒收起她的手絹,轉身繼續緝拿她的青蛙。
她才一回頭——
「喏!泵娘,你的青蛙。」
一位小泵娘做俠女裝扮,劍身橫過來,奉上她的好意。
可奴兒一看,差點當場暈死在地上。
她的青蛙已經橫死在那位小俠女的劍下!
「你怎麼把它給殺了?」奴兒眼里掛著兩泡淚,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我是幫你忙耶!」小俠女沒想到自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結果竟沒換來一句道謝的話。
而且小泵娘看她的表情還像是在指責她雞婆、多事,可惡!小俠女將劍身抖一抖,垂死的青蛙立刻從劍尾滑落在地。
它的胸口破了個大洞,血都流了出來。
奴兒跪了下去,雙手捧著那只慘遭橫死的小青蛙,臉上的表情如喪考妣,比死了爹娘還淒慘。
哇哩咧~~「真是好心沒好報。」小俠女啐了一聲,收起劍;劍上有青蛙的血漬,看得她很不爽。
她隨手在奴兒的布衣裙上抹了兩下,把劍上的血漬轉嫁還給奴兒,而後傲然離去。
而奴兒呢?她還在為那只青蛙哭泣,因為——
嗚嗚嗚……臨出門前,大娘還千叮嚀、萬囑咐,說青蛙一定要買活的,因為身子骨本來就虛弱的麼妹近來服藥過多,大娘怕藥毒殘留在麼妹身上,所以,特地要她買東洋參跟活青蛙。
听說,活青蛙的尿是可以解毒的。
尿耶!
那多惡心啊!奴兒想都不敢想,但整件事最惡心的地方尚不在此,想想看,正常人怎麼取得青蛙尿呢?
答案就是,把活青蛙下水活煮,臨死前青蛙會被嚇得屁滾尿流,自然可以順利取得藥引,只是,這藥引的取法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啊!
奴兒不贊成這種手法,但為了麼妹的身子骨著想,她又不敢多嘴,只得照章行事。
只是,現在青蛙死了一只,她回去怎麼跟大娘交代?於是奴兒又哭了。
陸靖覺得奴兒吵死了。
「你要哭可不可以滾到一旁去哭,不要在這里嚎得我心煩意亂,惱死人了。」他的口氣很不善,那是因為以他嬌貴的身分,原本就不曉得怎麼低聲下氣跟人講話;再加上他今天又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淪落到人力市場,這已經夠讓他嘔的了,沒想到十余個男奴一字排開,大夥全被賣掉了,就只剩他一個人還在待價而沽,沒人要!
他並不是多希望有人買他啦!只是,這種沒人要的感覺還真讓他滿不爽的。
他是哪里比人差了?憑什麼那些粗魯不文的莊稼漢有人要;他堂堂一個小王爺,貴氣十足,既風流又瀟灑,卻沒人要買他回去!
陸靖簡直快嘔死,他氣得頭頂上都快要冒煙了。
奴兒抹抹淚,這才正視那個凶巴巴的人。
才不過看了他一眼,奴兒都快被嚇死了,因為,這說話粗魯的人就是剛剛那個被她打了一巴掌的男子。「你怎麼還沒被買走啊?」
「要你管!」陸靖沒好氣地啐她一句。
他覺得這姑娘命中鐵定是帶掃巴,因為,瞧他跟她今兒個才見面,但他卻衰運不斷。
他無端端的讓只小畜生爬上他的臉不算,還被她打了一巴掌。
要是在平時,他早讓人把她拖出去斬了,哪輪得到她此時此刻在他面前囂張,還語帶譏諷,說他沒人要。
「你給我滾遠一點,別靠近我。」他凶巴巴的下令。
而不知奴兒是向來被人指使慣了,還是陸靖本身就有那種氣勢,讓人不得不听從他的話行事,總之,不論是哪個原因,奴兒一听到他的命令,便乖乖的點了個頭,說了聲「哦。」
之後更是乖乖的將地上的東西收一收,打算退下去。
倒是那個人口販子眼尖,看到奴兒,他覺得奴兒看起來挺善良的,好像很好欺負的樣子。
眼看就要收市了,大街上零零落落的沒剩下幾個人,好吧!那就算她倒楣了。
人口販子走過去,叫了聲,「小泵娘。」
沒人應他。
人口販子再叫一聲,「小泵娘!」
可惡!還不應他。
這一次,人口販子彎低身子,拉大嗓門,朝著奴兒的耳朵大叫一聲,「小——姑——娘!」
「啊!」奴兒嚇了一跳,身子節節退後,但因退後的步子太快太急,她一個用力不對,便跌坐在地上。
她驚惶失措的猛盯著那個無端對她吼叫的人口販子看。「你、你、你干嘛那麼大聲叫我?」
「我不那麼大聲叫你,你根本就听不見。」
「我听得見的。」奴兒委屈的咬咬下嘴唇,一副可憐又無辜的模樣。「我只是不知道你在叫我。」
從來沒人對她那麼有禮過,還叫她「小泵娘」,所以她才會以為他是在叫別人。
「這位大哥,您喚我有什麼事?」奴兒眨巴著雙眼,不計前嫌,倒是關心起別人之所以找她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