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有一個朋友,一個她不設防的朋友,也是唯一走入她世界的人,即使他是她名正言順的男朋友,份量大概還沒對方的十分之一重。
出現得太晚不是他所能選擇的,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能月兌離那條黑暗的不歸路,重新面對陽光走在太陽底下。
死亡有時是一種重生。
他離開了,並擁有一份正當的工作,在埋葬過去不堪的記憶後,他決定來找她,一個支持他活下去的夢。
「我幫妳吧!破掉的紙可以用膠帶黏起來,外表看來像裱過不會再有所磨損。」只是不一定會像原來那麼工整。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她竟然毫無所察,就這麼睡得昏天暗地。
「大概凌晨兩、三點左右,我听見妳房子里有不尋常的走動聲。」和她起床喝水的聲音不同,似乎特別輕,怕吵醒人。
「你听得見?」狐疑的眼神一掃,充滿疑惑。
一看她懷疑的神情,葛元卓清清喉嚨的笑得不甚自在。「我一向淺眠,耳力較一般人敏銳。」
「在隔了一道走道、兩扇門?」他的耳力也未免太好了。
睡在自己家里的她不知道遭竊,而他卻早一步得知,可見她對他的了解還不夠多,網上的信息顯然沒有完整地記錄他的前半生。
「現在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看看妳到底丟了什麼,我覺得這個入侵者動機不良。」似乎懷著某種目的而來。
夏秋千彎了彎嘴角諷道︰「賊當然不安好心,你指望他幫你搧涼蓋被嗎?」
動機當然不良,要搜括財物。
「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妳沒發覺對方好像在找什麼,連沙發抱枕也不放過的一一切開,翻出里面的填充物找個透徹。」手法太專業,也太利落了。
要不是他曾受過一段非人的訓練,並在殘酷的廝殺中磨練出一套生存準則,他也不會在第一時間察覺異樣,立即起身查看。
而他敢斷定潛入的人絕非一般的宵小,因為以他的身手來說已經夠快速了,但對方居然能從他開鎖的細微聲響發覺有人接近,迅速地由窗口離開。
當他推門的一瞬間,曾瞄到一道躍下的身影,只是凌亂的空問和黑暗讓他無法快步移動,導致對方順利的月兌逃,留下一堆疑問。
「這……」好像是這樣,能藏東西的地方全被翻了。
「而妳放在小熊吊飾上的皮包還在。」又是她朋友買的,她絕對不會花這種心思。
低付的夏秋千接過一張鈔票也沒少的皮包,下意識地看向她的計算機。「難道是……」
「難道什麼?」她知道事情的緣由了?
一陣敲門聲打斷葛元卓的問話,他納悶地皺了一下眉,以她令人搖頭的人際關系而言,不太可能有朋友一大早上門。
那麼門外的人是誰呢?
又怎知她的門鈴形同虛設,在他幾次嘗試後才發現她把電鈴線給剪了,外頭的按鈕是買房子附贈的,先前沒剪是因為沒有會來按門鈴的鄰居。
跨過傾倒的椅子,他大步踩過一團棉花,刷地拉開門。
「呃,嗨!打擾你了,我找你對面的鄰居,不知道你曉不曉得他去哪里?」
那是一個擁有銀色長發的俊美男子,一臉笑的用著深邃的瞳眸注視門內的人,暖暖的銀空有著流動的色彩。
「我就是對面的鄰居。」葛元卓肯定自己不認識他,也未見過面。
「喔!你就是對面的鄰居呀!我找你好多天了,每次來都剛好沒遇到你……啊!忘了自我介紹,我姓闕,闕天笙。」真是太好了,幸好他靈機一動來敲門,不然又要錯過了。
「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闕先生。」基于禮貌,他客套的問道。
「是這樣的,听說你曾替274搬過家……」
「274?」
「不是啦!是車牌後三個號碼274的機車主人孟小姐搬過家,不知道你們在替她搬家時,有沒有看過一架留聲機?」闕天笙滿懷希望的問,兩眼閃著期待的興奮。
「什麼樣的留聲機?」他屋里是有一架,但不知是不是他要找的。
「黃銅打造的喇叭管,紫銅色的雕花喇叭,背部是鑄鐵制造的拱形基架,手搖式,非常古老。」哈!他一定要比米子芙先找到它。
想到她一臉垂頭喪氣,又妒又恨的表情他就很樂,那女人老仗著藝高膽大偷跑,好幾次差點被她得手了,嚇得他以為真要輸了一著,這次不了,她等著吃癟吧,哈!
第七章
「你有留聲機?!」
是她要找的那架嗎?
夏秋千用著異常熱絡的目光逼視才送走一臉失望的關天笙的葛元卓,讓他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她突然變化的態度令人有些無所適從。
不過他恢復得很快,要她先回視一室的凌亂再說,剛才的話題還沒有結束,他正等著她的下文。
「他的」留聲機安安靜靜地擺在他家里電視櫃旁,它沒有腳不會走遠,一定會等到他將她的事情處理完畢,死物不急,人比較重要。
可是多了急切的夏秋千根本不給他機會唆,推著他就往對面走,大門敞開也不怕小偷上門,反正里面的亂相一瞧也知道沒什麼好偷,想來大清掃她絕對歡迎。
進到他屋子里她左顧右盼,嘴里不忘咕噥著,「你有留聲機居然沒告訴我!」可惡,那種復古式的留聲機是越來越難找了,沒想到近在咫尺就有一架。
「妳有提過妳在找留聲機嗎?」他反問。
「沒有。」她不會隨便告訴任何人這件事,這是她的秘密。
梆元卓好笑的嘆了口氣,「妳沒說我怎麼曉得妳在找它,我長得不像妳肚子里的蛔蟲吧?」
她瞪了他一眼。「既然你在追求我就要投其所好,多方打探我真正所要的是什麼,而不是半夜跑過來我家捉賊。」而且還身手差的沒逮到人,太遜了。
枉她把他估算得很高,結果是燈下打哈欠的貓,誤以為是凶猛的虎影,虛有其表。
「妳認為留聲機下落比捉賊重要?」他的聲音蘊含著一絲嚴肅,為她的輕忽自己感到憤怒。
「當然……」是的。在看到他驟地陰沉的臉色,夏秋千聰明的收回口中的答案。「反正賊已經跑了,而留聲機還在。」
意思是看得見和看不見的差別,人一向重視眼前。
「賊是跑了,但背後的原由我想妳會非常樂意的詳細告訴我。」她的安危重于一切,他不會讓她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背後的原因……」他太認真了吧!有必要追究到底嗎?
「千秋,我正等著。」他有得是時間跟她耗。
等就等吧!誰理他。「你的臉色會不會太難看,像是來討債的。」她真怕他一拳將牆壁打穿,留個洞好讓空氣流通。
「少顧左右而言他,妳知道我很有耐性,而且和妳比鄰而居。」也就是說她想跑也跑不掉。
眼睫下垂,夏秋千的嘆息含在眼波之間。「早就說你是個煩人的人,果然很煩,我都可以不當一回事的掠過,你為什麼非要追根究底呢?
「放過我也放過自己,這不過是一樁普通的竊案,找個鐘點女佣來整理不就得了……」
「夏秋千,妳覺得我把留聲機扔下樓好不好,我越看它越刺目,非常不開心。」尤其是她的冷漠。
不要呀!千萬不能扔,摔壞了我要住哪里?
一道白影慌張地在喇叭內跑來跑去,稍微探出喇叭口偷覷相互對視的一男一女,她在想該用什麼方法才能撮合他們倆,順便打消那不該有的念頭。
啊!有了,就是那個。
一張泛黃的相片突然由牆上板畫後滑落,在無風的環境中像有只無形的手托著,飄呀飄地落在夏秋千的肩膀,黏住似的一停就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