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的兩名隨侍說,她天天丟下兩個丫鬟、女扮男裝出宮,說是要把皇城內外混熟,吃到什麼好吃的就會包上一份,再請御廚房弄熱了,自己再送過來。只是如此嗎?他問︰「你們不是也說,妍公主天天追著她跑?」邊打開油紙包。
「是,可是妍公主不會功夫,所以,除非是皇後願意讓她跟,要不妍公主只能像只無頭蒼蠅的找皇後。」
拓跋妍明明跟郝圓圓不和,卻天天黏著她,難道會是紫嫣跟她說了什麼?偏偏王妹的嘴巴一向很緊,他要從她那里探得只字片語很難。
只是,他看著桌上的一只烤全雞,又好笑又好氣,一國之君拿起全雞來啃像話這種事大概也只有郝圓圓做得出來。不過——
「本王怎麼都沒有看到她?」
每一晚,她都是早他一步把東西送到他桌上。
「呃,皇後說為了讓王上的耳根清靜點,也為了出巡時王上才不會看厭她!」孟任憋住笑拱手回答。就他們這段日子被主子派去暗中保護皇後的觀察,這個似孩子般無心機的皇後是很可愛的。
仍是出巡的事,可是他真的不打算讓她跟啊!拓跋靖禹濃眉一擰,心緒復雜。「掌燈,我要去一趟智秀殿。」
「是,王上!」
第4章(1)
智秀殿燈火通明,但卻靜悄悄。由于拓跋靖禹要兩名隨侍別通報,所以,他們一行三人直接進到殿內,而大廳里,小采跟小蘿兩個昏昏欲睡的丫鬟在乍見到王上時嚇得急急要行禮——「不必了」拓跋靖禹阻止她們,目光卻是落在趴臥在桌上熟睡的郝圓圓。
「怎麼不伺候皇後上床休息?」他的聲音不自覺的放低。
小采馬上欠身回道︰「皇後不願意,她每天一定會完成一天的探險路線後,才肯上床睡。」
「探險路線?」
他皺眉,走近郝圓圓,看著桌上有文房四寶,還有一張像是軍事圖的大卷軸,而攤在眼前的只有一小段,上面所繪的是地圖,墨汁一看就是剛干而已,他好奇的將卷軸全數拉開,不由得瞪大眼楮。「這是——」
小采跟小蘿尷尬互視,異口同聲的回答,「皇後從小就愛畫這東西,愈畫愈多也愈細,那個……」兩人已說不下去了。她們王子可是為了畫這個而去學飛檐走壁呢,因為整人後,才可以順利落跑。
拓跋靖禹細細端詳這一長幅畫功精致的地圖。皇宮里有五丈殿,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回廊假山全都畫上了,看來她先前當小苞班時並不只是盲目的跟著他走而己,連一些他沒走過的地方,如僕役院,她也繞過了,所以,這一半的皇宮地圖畫得相當清楚。
出了皇宮進到皇城區,東、西、南、北城門外的街道也已繪上,不管是商店、民宅、寺廟、客棧、菜館、市場,也一一標記在圖上,而北城街的商店里大多是販賣毛皮,羊、駝肉的屠宰攤子,她竟然也——加注在上方,畫了個牛頭或駱駝頭。
至于南城門外的婉蜒窄巷,她也一筆一畫的仔細描繪。
在這一段沒有跟在他身後的日子,她竟就在這些巷弄中來來去去?
此時,趴在桌上睡覺的郝圓圓醒了。
她沉眉鎖眼的眨了眨迷蒙大眼,定了定焦距,這才看清楚拓跋靖禹居然在她的屋里。
「你們下去。」拓跋靖禹隨即示意小采、小蘿跟自己的侍從退下。
「是。」四人笑笑的退下,還頗為興奮的將門給帶上,這段日子的相處,他們四人互有好感,而且,都覺得王上跟皇後極為相配希望他們的關系能更進一步。
「你怎麼來了?雞吃了嗎?」郝圓圓笑問。
她竟然會想他耶,不過才幾天沒見而已。
但也因為這樣,她更不好意思跟他打照面。如今,拓跋妍天天跟著她,有時被她甩,有時看她可憐又讓她跟著她跑,但也因為相處,她幾乎可以確定她是來盯著她的!而且,一點也不希望她留在皇宮跟她哥在一起。
「王嫂子,你要回去了?太早了吧,還有其他地方很好玩的我帶你去。」
「王嫂子,我哥很忙的,你這麼早回去是想做什麼?」
「王嫂子,難得我給你面子請你吃東西,你別糟蹋這些食物。」拜托,她根本把她當豬養,整整三桌的山珍海昧,她還沒吃就飽了!
「圓圓?圓圓?」拓跋靖禹不得不喚醒看著他竟然也能神游太虛的郝圓圓。
「呃,什麼事?」她回過神,臉也紅了。
什麼事?是誰問誰問題?他搖了搖頭,沒想到她還頗迷糊的當目光再回到那張精細的地圖上,他對她是刮目相看,這一點絕對是確定的!
她的眼光亦跟著他落在地圖上,隨即莞爾一笑。「不錯吧?這都是我去探險過的路線!」
「是嗎?」
「嗯。」
「你不怕?」這里的人事物,對她該都是陌生的啊。「我很勇敢的,而且,你的侍從天天跟著我,我還擔什麼心?」她突然很認真的問︰「可否請他們別跟了?這讓我玩得很不自在耶!」
丙然,她的武功不弱,孟任及翊泰的功夫已是上乘,他也相信他們在跟蹤保護時是非常小心的,她竟然仍發覺了!他看著地圖,也跟著落坐,讓她不必仰頭跟他說話。「我明白了,只是,我看你的輕功、內力都不差,為什麼肯揮汗練功?」他對她愈來愈好奇了。
「調皮搗蛋時很好用啊,才能溜之大吉。」她坦白。
聞言,他眉頭一蹙,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姑娘?練武的辛苦,就連身為男人的他都印象深刻,更何況是女人?而且還是金枝玉葉!
「還有這個,更好用!」她指指桌上的地圖,興奮的用力點頭。「這個已成為我最大的習慣跟興趣了。」
說著說著,她忍不住又得意起來,而這個可愛又好笑的神態,拓跋靖禹也愈來愈熟悉,甚至會不由自主的牽動起嘴角,染上笑意。
「為什麼你知道嗎?所謂的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知道自己所處的地方、出路?一旦要做仟麼好玩兒的事時,就像只無頭蒼蠅般沒地方逃了。」
什麼?他一愣的看著嬌俏可人的她。該說她天真吧!辛苦的畫這些圖、辛苦的練功,竟然全是為了可以肆無忌憚的調皮搗蛋?他有一種被打敗的強烈無奈感。他從座位上起身。「夜已深,早點睡吧。對了,下回——不,明天別準備吃的給我,我沒有吃宵夜的習慣。」
「好吧」這一點她也不好勉強。送他走到外面,她清楚的看到原本聊得熱絡的兩對男女立立即站好,而四人臉上的失望之情還真明顯。
他們難道以為王上會在今晚臨幸她嗎?
她都覺得不可能,他們還在痴心妄想!不過她怎麼也有點兒小失望呢?
柳眉驀地一皺,臉一紅,天啊,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啊?
「對了,東城門外的那一區,你就別去了。」拓跋靖禹在兩名侍衛掌燈過來後,轉身對她交代。
「為什麼?」他特別一提,她反而有了興趣,一雙圓滾滾的大眼閃閃發光。
他也看出來了,不禁後悔。「總之,別去就是。還有,剛剛忘了謝謝你每晚為我準備的宵夜。」
她笑。「不客氣,這是當一個妻子該做的本份嘛,當然,丈夫不喜歡,妻子也不會勉強的。」他看著笑容可掬的她嘆道︰「笑對你來說,是件很容易事。」
「嗯,但對你來說,很難吧!」印象中,除了那個一閃而過眸中的小小笑意外,她還沒看他笑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