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武不代表他沒法留人,身子不強健只好多點心眼,模清她貪玩又愛往險境沖的脾性。
「哎呀!楚二哥人好又善解人意,德惠廣澤耀武揚威,應該不會和不長進的小妹一般見識才是。」她這人很好商量的。
一听到有捷徑,她馬上換了個人似的堆滿笑,左腳踏出右腳縮,以極快的身形飛至他身側,讓人連眨眼的時間都省略,只覺一陣風掠過眼前。
羅菊衣生性像一只未馴化的貂,速度快卻漠視潛在的危險,不怕獵戶和容易受騙,丟顆果子她便拾起一啃,不擔心其中是否有毒。
有著野性卻溫馴,過於老實老忘了羅大姑娘傳授的心機,一與人接觸就會被人騙得團團轉。
這也是羅梅衣不許她隨意出千楓林的原因,只準她夜里去踩別人家的屋檐,她太明白自家妹子的軟心腸,此乃盜賊的一大忌。
憐憫被偷的人家怎麼當賊?還不如鋪橋造路去當大善人,省得被同行笑拙。
「善解人意和耀武揚威不是這用法吧!」他好笑的點點她上揚的眉,笑意盈眸的加以糾正。
「小妹自幼家貧不識丁文,四處為家三餐不濟,實難請得起夫子指點文墨。」教得動她們的夫子尚未出世。
唇角上揚的楚天魂露出一抹吊詭的笑,「原來菊妹子的幼時如此貧脊,二哥我怎好讓你浪跡天涯,過著不知聖賢的日子。」
「你……你想干什麼?」輕顫的嗓音里有著一絲不安,像她不慎走入人家布好的陷阱當中。
「二哥沒旁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把柳月山莊當自己的家,別當是外人的住下。」有羊脂白玉為憑,她已是柳月山莊半個主人。
「然後呢?」為什麼她的眼皮直跳,似有不好的事要發生?
「孔孟老莊你想先學哪一種?」他笑眯了眼,等著她發現自掘了墳墓。
「什麼孔孟老莊,這是一道謎語嗎?」挺怪的,不好解透。
「孔子、孟子、老子、莊子,我想你先由孔老夫子的論語學起,莊生的思想不適合你愛胡思亂想的腦子。」只會教壞她。
「嗄?!」她是不是听錯了,要她學老迂腐的文章?
「你們底下的人听著,以後菊姑娘就是我們柳月山莊的主子,你們要敬她如敬我,不可有半點怠慢。」
呆若木雞的僕佣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失神的張大嘴錯愕萬分,柳月山莊的主子也能這麼冒出來的嗎?
頭有點昏,全都迷糊了。
第六章
「喲!誰這麼大的派頭讓你欽點為本莊的主子,你好歹問過我這位大嫂一聲,別自作主張的把不三不四的女人帶進莊,辱沒咱們老祖宗的規矩。」
濃香先至,後見婀娜身影翩然而至,足踏三寸金蓮搖曳生姿,南錦湘繡裁成衣,不見容貌美丑先見一身華服,刻薄語句令人攏眉。
雖然江南多美女,可也有美到俗氣的嬌嬌女,眉細眼佻帶著桃色,唇艷膚白多了股匠氣,看得出她多麼努力維持己身不變的嬌媚。
已是寡婦的秋染香並未如一般守節的婦女一身素淨,反而偏愛桃紅,艷紫的顏色做為衣裳,衣著暴露以薄紗遮掩誘人的香肩。
以禮教甚嚴的漢人民族來說,她此舉已嚴重的破壞善良風俗,不守婦道放浪形骸,按律法當游街示眾,受百姓唾棄,
但是她是柳月山莊的大少女乃女乃,在楚府她的地位算是最高,連管事的沈玉娘都得看她的臉色,禮讓三分不與計較。
畢竟妾與正室夫人是有所差別的,要不是楚天遙早逝,再加上沈玉娘是秋染香的婆婆,這當家主母的位置早被她得到手。
「呃!楚二哥,這是你大嫂嗎?」好驚人的「美」,大姊、二姊都該甘敗下風。
笑意有點冷的楚天魂輕拍她一下。「我兄長的遺孀,論禮,你該喚她一聲楚大嫂。」
如果她還想坐穩長嫂的位置,他一定會代兄好生的照料她的衣食起居,使其無所匱乏。
「這個……呃!你確定嗎?是不是別人假扮的?」羅菊衣有些猶豫的問道。
楚天魂不解的揚起眉,「她確實是敝莊的大少女乃女乃,我大哥三媒六禮娶進門的元配妻子。」
「她不是萬花樓的姑娘,或是浣花院的花娘?」那身打扮真像正要接客的模樣。
「什麼萬花樓……花娘?!」忽地一怔,他的表情轉為深沉難測。
「你瞧嘛!有哪個婦道人家會用俗蔑的布料做衣服,還滿頭金呀銀的釵飾到處招搖,想擺闊也不是這種擺法,她以為滿地嫖客呀!紅袖一招入幃帳。」
羅菊衣說得很輕,怕人听見會難為情,她悄悄地靠向楚天魂耳旁低語細言,不受先前秋梁香說出尖酸所左右,一副不吐不快的神色。
「嗯!說得有道理,回頭我會把你這番忠告轉告給她。」她倒是見解獨特,一語道破迷思。
以往他只覺得她穿著過於華麗,想是個人喜好的緣故,他也不好多做批評的眼不見為淨,免得她誤會他對她還有「舊情」。
「楚、二、哥,你是存心讓我丟臉是吧!你要是敢說我一定翻臉。」她發狠的擰他的腰肉,不讓他有機會戲耍她。
「嘖!好痛的威脅,妹子的要求二哥怎敢不照做。」下手真狠,他身上鐵定多一處淤痕。
唉!他這大男人的威信全然掃地,敵不過小女子的刁蠻。
楚天魂憐惜的望著那張氣鼓鼓的小臉,笑意留在喉間發出咕嚕咕嚕的滾動聲,像在笑卻一臉正經,看不出半點異樣。
「別以為我听不出你話中的取笑,你明明就認為我說得十分可笑。」她一副想縫了他一張壞嘴的模樣,只差手上沒針線。
「不,你的見地深得我心,以前我一直想不起像什麼,經你一點醒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他輕咳了兩聲掩飾笑意。
「你沒騙我吧!我才不信你沒去過那種地方。」哪個男人不尋花問柳,嘗嘗百花的滋味。
當然,她爹和外公除外,他們不貪花,一個是老賊、一個是酒仙,各有所好的竊玉尋酒,不會多看妻子以外的女子一眼。
良人當如是,有點小嗜好無妨,只要尊妻如菩薩,照三餐供奉,衣食無缺,憐惜人心不生三心二意。
眉眼一挑,他倒聞出一絲酸味,「憑我的破爛身子,我有能力招惹哪里的姑娘?」
「想想也對,你的爛身子的確禁不起折騰……」咦!等等,她好像又被他拐了。「沒能力不表示沒去過,沾沾胭脂總有吧!」
她現在的神情就像醋勁大發的小娘子,捉奸在床容不得他狡辯。
「!你真瞧得起我。」楚天魂故意嘆了一口氣,佯裝腳下虛浮地往她一靠。「我連多走幾步路都撐不住了,哪有心思聞水粉味。」
倒是她一身的幽香聞來沁心,叫他酒不醉人人自醉,未飲先醺。
「喂!你真虛假虛?要不要叫那個冷面來扶?」反正他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來做點事。
羅菊衣對生性冷沉的游龍沒啥好臉色,他冷她也淡,最好別打照面各走各的路,她絕對不會主動去招惹他。
「不用了,我靠一靠便沒事。」真讓他過來就沒戲唱了。
「真的?」她十分懷疑地看著他有些倦意的臉,心口泛起一陣憂地軟了語氣。
風清雲淡,綠橙掛滿青果,僕佣成群像不用處理手邊事似的杵著,面容呆滯不知所措,眼大如碗的盯著他們主子爺,不太肯定他是否真的回莊了。
眼前的主子過於隨和、輕佻,舉手投足間散發率性的輕快,不若以往笑不及眼,恍如肩上壓著千斤擔,連揚唇一笑也顯得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