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菊 第12頁

「你還記得二少爺常年配戴在身上的羊脂白玉有何意義嗎?」相信只要是柳月山莊的人都知之甚詳。

「我當然非常清楚,而且咱們那位愛賣弄風騷的大少女乃女乃不就費盡心機要得到它。」可惜她嫁錯丈夫押錯寶,平白讓機會由手中溜走。

「羊脂白玉是『柳月山莊』當家主母的信物,它的權限等同於莊主的地位,能調動莊內所有財物的分派。」也就是說大權在握,連莊主要開支銀兩都得先問過她。

不論哪名女子擁有羊脂白玉,她亦擁有柳月山莊,所嫁之人必定成為一莊之主。

意思是女人的地位重於男子,由老太君開始偏重女子掌權,楚氏子嗣全力沖刺外面的事業,莊里的大小事務全交由當家主母打理。

如果此名女子心懷不軌起了貪念,卷走經手的銀兩和財富,數百年基業的柳月山莊也將毀於一旦,欲振乏力。

「你是說里頭的菊姑娘是未來的當家主母?」大感驚訝的西鳳為之咋舌,她從沒想得那麼遠過。

「以目前來看確實如此,除非二少爺肯改變心意。」但現在看似乎可能性不大。

「為什麼要改變心意?我覺得菊姑娘的心性不錯,很像我家鄉的小妹。」雖然有點好玩卻嬌憨可愛,不會做出真正傷人的行為。

「她是個賊。」玩心重、定力不足。

西鳳不以為然的一哼,「賊又如何?起碼比老以二少夫人自居的表小姐好相處,她動不動就拿我們當下人的使喚來又使喚去。」

她才不理會她呢!寄人籬下的杜月紅不過是二夫人的遠房表親,憑什麼自以為是千金大小姐,充其量只是投靠無門的小甭女罷了。

「你別忘了精明能干的二夫人,她現在是柳月山莊的代理當家主母。」要她交出大權並不難,難在她不輕易服人。

除非當家的本事高過她,或是有她輔佐的親佷女,否則想過她那一關比登天還難。

「啊!對喔!我倒沒想起那號厲害人物,她的確是一大考驗。」連她都覺得處境堪慮。

不能說二夫人是個貪婪自私的小人,相反地,她將莊務處理得有條不紊,比大夫人在世還井條有序,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處事公正、賞罰分明,不會集黨營私,更不曾偏袒任何人,即使身邊的人犯錯一樣照罰,恩威並施地有其立足之地。

以一個失寵的如夫人來說,她真的做到大公無私,就算丈夫無心於她也無一句怨言,謹守本份持家,一心奉獻。

若能頒座貞節牌坊她當之無愧,守了二十幾年活寡還能為夫家盡心盡力,堪稱婦人的楷模。

「你們在說什麼考驗,馬車準備好了嗎?」

冷不防的男音由背後響趄,兩人臉上都有些虛色。不若游龍的鎮定自若,嚇了一大跳的西鳳猛抽了口氣,差點連魂都沒了。

「二少爺能不能使點力氣走路,別無聲無息的出現?」跟鬼一樣,嚇得她膽都快破了。

「做了虧心事的人才會惶惶不安,擔心四方都是鬼。」他一向步履極輕,但不至於听不見足音。

應該是他們聊得太起勁,因此沒注意他的到來。

「呵呵……我哪有做虧心事,是你突然的冒出來,尋常人都會受到驚嚇。」只是背地里談論他的家務事而已。

「是這樣嗎?西鳳。」語氣輕得如棉絮的楚天魂揚唇一笑,態度泰然如平時。

喝!天變了嗎?怎麼冷意襲人?「當然是咯!西鳳可沒膽欺瞞二少爺。」

未吐實不算說謊,頂多是代主分憂解勞,無此必要事事報備。

「既然你說是就是了。將馬車備好就該起程了。」這趟出莊著實擔擱太久了。

「起程?!」她一時沒想到這兩個宇的意義,怔了一下出神。

「二少爺要回莊了嗎?」該巡視的店鋪已差不多都去過,接下來應無要緊事待辦。

他咳了兩聲取出一顆藥丸吞下,「嗯,先別通知莊里的人,我要給他們一個驚喜。」

是驚嚇才是。游龍心里想道。「是。」

「喔,對了,你們有沒有發現一件詭異的事,與你二人有關。」足以用奇景稱之。

「什麼事?」性急的西鳳搶先一步開口。

「頭一次見你們相處融洽沒有相互廝殺,這是不是很奇怪呢?」簡直出人意料之外。

兩人的臉上頓時浮現錯愕,面面相覷的盯著大笑離去的楚天魂,心里不是滋味地覺得遭主子戲弄了,他們不能有停戰的一刻嗎?

尤其是非常時期。

第五章

樓台鏡月十五秋,吹散燈芯映蟲啼,紡娘不知潮浪聲,急急切切向綠草。

珠簾內人影對鏡空相思,細抹胭脂水粉,畫眉如月淡染色,珠翠斜插雲鬢垂飛燕,玉墜流穗綴發絲,妝點出秀麗典雅的容顏。

以女子而言,端坐妝台細理容貌的姑娘並非天仙國色之姿,甚至有些平凡無味,但一身端雅秀慧的書香氣息為她增色三分,叫人一見便不輕易忘懷。

來自書香門第的杜月紅有著文人的氣節和高傲,同樣也有其虛靡和不切實際,認不清現況自視甚高,以為念了兩年書便是知書達理的才女,對目不識丁的下人總會多一份蔑意。

雖然不致趾高氣揚地將其他人當蟲蠕看待,但態度也不會好到哪去,十分自我而短視,從不曾設身處地的為別人著想。

家道中落的她蒙表姑母收留,年紀尚幼便來到柳月山莊,大家憐她身世淒楚而多加關心,以致造成她對自身身份的錯置,小甭女搖身一變成了錦衣玉食的閨閣千金。

一開始所有人不以為意的寵她,小泵娘能惹出什麼大亂子,她愛玩就由著她去,等到年歲稍長自會明了。

誰知無心的縱容會養出她驕矜的大小姐習性,凡事吃好用好的不說,連丫鬟奴婢都要比人家多才滿意,不肯屈就次等的對待。

而那個人家就是她的死對頭秋染香,柳月山莊的大少女乃女乃。

「紅兒,你又給張公子難堪了是不是?」真是太不識大體了。

淡香襲來,容貌堪稱娟秀的婦人推門而入,裝扮素雅不像一位精明俐落的代理當家主事者,臉上還帶著無奈的笑意和寵溺。

她就是老莊主再娶的妾室,二夫人沈玉娘。

「姑母,你來了呀!」未起身相迎,杜月紅點上朱唇一抿才得空回應一聲。

「你呀!又在搽紅抹綠給誰看,一個個上門提親的文人雅士、公子哥兒全讓你給退了,你是存心把這一帶的爺兒給得罪光不成?」讓人瞧了憂心。

瞧她也老大不小的,還挑三撿四,過了年就十九了,就算有滿月復文采也會被人嫌棄,說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小姐。

「誰說他們上門提親我一定要有好臉色,個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我瞧了就煩。」要不是閑著無聊,她才懶得和他們打交道。

細端粉妝的杜月紅頭也不回的說道,心不在焉的理理襟扣,目空一切地不把提親者放在眼里,只當他們是打發時間的閑暇品。

長夜漫漫,等著遲歸的人兒會讓人的心老去,一日復一日的眺望總是空虛不已,不找幾個人來詠贊她的文采,日子就快過不下去了。

「誰讓你瞧了不煩,太過挑剔只會留人話柄,你別老是抬高姿態為難人。」再這麼下去她會找不到好人家。

沈玉娘的憂心攏在眉間,但杜月紅不痛不癢地插上玉釵,讓丫鬟調正位置。

「我哪有挑剔,姑母明知道我心底有人了,還勉強我和庸俗之輩往來,豈不是更加為難我。」除了他,她誰都不嫁。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固執,不讓你挑錯對象是為了你好,你倒是怨起我來了。」她不想她和她一樣落得受冷落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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