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心 第16頁

他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臉色,斟酌用詞,「是不是康寧柳家的人很重要嗎?他們心地善良從不為惡,開糧布施、鋪橋造路,貧苦無依者還……咦!你要去哪里,別走太快……」

掉頭一走的羅蘭衣根本不理會在身後頻頻呼喊的柳縫衣,腳步越走越快的想拉開彼此的距離,不想和他扯上任何關系。

「蘭兒,你不能因我的家世而嫌棄我,我爹的所做所為並不代表我們柳家都是風流種,潔身自愛的我可沒染上他的惡習,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做法對我而言不公平……」啊!她怎麼突然停下來?害他差點撞上她。

「你在家鄉沒有已定過親的未婚妻?」如果他真是康寧柳家的後人,那麼也不必多說了。

「呃!這……」他能堅決否認嗎?

「據我了解的康寧柳家,他們自幼就定下一門親事,無一例外。」而他竟然還敢欺瞞她!

欺她單身一人無所依靠嗎?他太小看她了。

「是有這麼一回事,可是我從未承認過……」喝!她的眼神真是嚇人,不會反手送他一顆毒藥吧!

十分無奈的柳縫衣有口難言一身的苦處,當初定下的婚事他也是百般不願,一再推辭希望瞎起哄的長輩們能有所節制,別輕易斷送兒孫的一生。

可是他們仍執意的一一配對,兒戲一般的點到誰誰就是一對,不管小輩的意願如何,玩得不亦樂乎,三天兩頭暗示誰和誰該早日拜堂成親,誰該早點生個孫子來湊湊熱鬧。

在那種情況下真沒幾人待得住,他是第一個離開的柳家人,若無先人流傳的寒夜玉麟為婚配信物,他大概沒那麼容易走得輕松,說不定已被迫娶了兄長所喜愛的女子為妻。

亂點鴛鴦嘛!他豈能盲目遵從。

「既已定下盟約就別來糾纏我,我羅蘭衣再不濟也不致淪落與人共夫的地步。」心高氣傲的羅家人不屑與人爭夫。

她用了「淪落」兩字,可見她當真氣得不輕,他若處理不當娘子真要沒了。「你能不能靜下心來听我把話好好說完?別再自下定論。」

「還有什麼好說的?繼續用你慣用的方式騙人?」她完全不相信他的將頭轉開。

巧勁一施,柳縫衣以不傷她的力道箝住她的雙臂。「這輩子我只認定你一人,不論別人如何說,也絕不能改變我的決定,包括你在內,我不會放任你離開我身邊,想都別想。」

「哼!狂妄。」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四君子之一,豈會受困于他。

她想走的時候沒人留得住,她是來去無蹤的梁上盜賊。

「不是狂妄是篤定。」他眼神放柔的凝視她,眼底的柔情濃得要將她淹沒。「別這麼不負責任,把我的心偷走的人是你,你想讓我當個無心之人嗎?」

「我幾時偷走你的心……」揚眉一瞪,她的怒顏在他的凝視下為之僵冷,不自在的眼迅速撇開。

在那一刻她心口悸動的一躍,耳根發燙的不想他瞧見她赧紅的粉腮。

偷心?真虧他說得出口,當她是什麼都偷不成?

羅蘭衣的惱意浮現眼中,臉上卻輕漾著嬌嗔的淡笑。

「擋著,不許他進來。」

風似的身影掠過眼前,來不及看清來者的面容,砰地一聲,門就當著他的面大力闔上,這個「他」指的到底是誰呀?他又不是廟口的張半仙會測字觀天象,誰曉得該把誰擋在門外。

要不是冷得將方小巧凍醒的聲音熟得可以烙餅,他還真看不出來剛剛飄進去的女鬼是他那數日不見的主子,若非她的家當還留在房內沒帶走,他真要以為自己又被丟下了。

不過她留下的銀兩也夠他在怪店吃喝大半個月不用發愁,雖然日子過得無聊些,但好歹也算衣食無缺,每天吃飽睡、睡飽吃得像個闊少爺,整個人圓了一圈開始抽高。

仍著女裝的方小巧本名就叫方小巧,當初他娘生他的時候就盼著有個貼心的女兒為伴,愛妻如命的方老爹為免妻子失望便謊稱生了個小女娃,樂得妻子好些天笑得嘴都闔不攏。

可是自己的孩子哪有不知男女的道理,紙怎麼包得住火?沒幾天的工夫,方大娘便發現不對勁的地方,直嚷著丈夫偷換了她的孩兒。

從那時起他就被當成女孩子養,大家絕口不提他是個帶把的,一直到父母雙亡仍以女裝示人,沒幾人知道他其實是個小壯丁。

只是……唉!吃得好長得就壯,才短短幾天他的孩子體形就產生變化,身子慢慢變高不說,還多長了塊骨頭在咽喉,嗓子粗得像後院里的鴨子,嘎嘎嘎地與他秀氣的外表完全不符。

「你坐在門口干什麼?不怕髒了衣裳?」看得出來是新裁制的衣裳,可惜被他糟蹋了。

抬起頭一瞧,發呆的小臉忽然進出張狂的神氣,「我家姑娘說了,擋著,不許他進來。我想她指的人應該是大夫你吧。」

當看門狗當到每個人都得看他的臉色也不錯,他從沒這麼得意過,有一點高高在上的感覺。

一笑,柳縫衣無奈的搖搖頭,「她在跟我嘔氣,等氣消了就沒事了。」

希望。他自我安慰的解嘲,打算推開擋在門口的小人兒入內,冷靜、心平氣和的和她談開,不想她盡往牛角尖鑽的老往最糟糕的一面想,不肯給他解釋的機會。

他沒說出口的是他的未婚妻已經變成他兄長的未婚妻,要不是礙于幾位多事的長輩們仍不願承認自己做錯了,硬要將錯就錯的湊成對,那對有情人早已終成眷屬了。

不過他較擔心老眼昏花的長輩會將異母大哥原先的未婚妻硬塞給他,來個他們認為的皆大歡喜,到時才叫人頭大。

「我家姑娘的性子那麼冷怎會跟人嘔氣,你別看我人小好欺就想唬弄我。」方小巧面露懷疑的張開手臂,沒得商量的將高他一個半頭的柳縫衣攔下。

見小小辦臂擋在胸口,但笑不已的柳縫衣彎起指頭朝他腦門一叩。「該說你憨直還是痴傻呢!她要是不跟我賭氣,怎會叫你守著門口不放行。」

「哎呀!痛痛,你別找著機會就想教訓人,反正主子沒點頭你就不能從我面前走進去。」他一副誓死效忠的模樣,下顎抬得比鼻頭還高。

本來想偷偷地放水還他一個人情,免得人家說他不知好歹過河拆橋,但現在他也賭氣不幫他了,誰叫他沒良心的欺負人。噘著嘴的方小巧都快忘了自己是男兒身,動不動就表現得像個姑娘家。

「不能通融?」他好笑的居高一睨。

「皇帝老子都不行,你哪來就哪回,不送。」這會兒才來和顏悅色來不及了,他人小心眼小,凡事計較。

「如果加上這個呢!」柳縫衣掏出一錠銀子晃了晃,不言可喻的意圖十分明顯。

「銀……銀子?」口水一吞,他驟地發亮的雙眼跟著銀光四下轉動。

「你知道它有可能成為你的。」手段是卑劣了點,但對一個孩子來說挺有效的。

呵呵……銀子是他的!「呃!你這種行為是不是利誘?我……我告訴你,我對我家姑娘可是絕對忠心不二喔!」

白花花的銀子,白花花的銀子,他怎麼可以那麼可惡的利誘他?他不曉得他的意志特別脆弱嗎?最禁不起銀子的誘惑。

「這樣呢?」柳縫衣又多取出一錠銀子由他眼前晃過,兩錠銀子在手心踫撞鏗鏘作響。

沒什麼節操的方小巧馬上見利忘義,涎著笑臉放下手,態度一反倨傲地變得恭敬。「水親土親哪有人親,我個小眼小什麼也沒看到,老爺要娶媳婦我敲鑼幫著開道,你走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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