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心 第24頁

「不,我擔心你。」他小聲的俯在她耳邊說道,掌心貼著她後背暗輸真氣。

「擔心莫宛兒?」「莫宛兒」低揚的聲音中有著摻雜酸味的怒意。

「對,擔心你這個莫宛兒。」末了他說了一句,「你最好不要給我暈倒,否則你這輩子休想再踫一張人皮面具。」

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的「莫宛兒」怔愕的盯著他,難以置信的露出生平第一次呆滯的表情,久久不能回神的感受一股熱氣在體內流竄,她的心也跟著熱了起來,隱隱浮動著愛意?

「我想你會得到一個不怎麼安份的妻子,不過……」

「不過什麼?」若在之前听到她這句話,他會欣喜若狂的修書一封回康寧告知即將成親一事,可是現在他卻暴怒得想毀掉一座城池。

「接住我。」一陣黑暗攫去了她的意識,身子一軟的墜入他張開的雙臂中。

「咦!怎麼有兩個莫宛兒?!」

物有相似、人有相肖時有所聞,但長得一模一樣如同一分為二的女子卻是少之又少,簡直是同一塊模板刻出的水靈兒,眼耳口鼻像得如一母所出的雙生子,叫人無從懷疑她們不是姊妹。

若非出生時他就和焦急的爹親在門外等候,相信親生大哥莫驚雲也會以為他鄉了個如花似玉的妹子,是當初產婆弄錯了,或是有人故意隱瞞。

當柳縫衣抱著兩眼緊閉的「莫宛兒」出現在馬幫時,眾人的眼珠子差點掉出眼眶地張口結舌,久久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鴉雀無聲地一再在兩張相仿的秀雅臉上來回比對,想從中看出端倪。

突地,圍觀的人群中傳出詫訝不已的驚呼聲,大家小聲討論的聲浪才如大夢初醒似的一波高過一波,幾乎要將人淹沒地圍在左右,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得不可開交,沒把屋頂掀了還真是意外。

其中最驚訝的莫過于莫宛兒本人,她根本就是呆若木雞的瞪著平空出現的人兒,不敢相信她用情甚深的柳哥哥居然和另一個她那麼親近,卻不肯多看她一眼給予一絲絲柔情。

傷心、憤怒、不甘、沮喪和深沈的恐懼在隨後發作,她不能接受他別有所愛,而且那人還是個長得和她一模一樣的女人。

她覺得自己被傷害、被欺騙、被人偷去臉,她想柳縫衣會在意這樣的女子理應是先愛上她,這會兒著實不該放著深愛他的她不管而移情別戀,辜負她這些年來對他一心一意的等待。

「我不要她在這里,快把她趕出去!」驕蠻的個性不改,她以砸破一只琉璃花瓶來發泄心中怒意。

若是以往馬幫幫主會由著她胡來的要大小姐性子,可是此刻他卻板起臉十分嚴肅的當大哥,不容許她繼續胡鬧。

「馬幫在江湖上行走最重情義,行俠仗義、扶弱濟貧乃我等本份,豈有見危不救將人趕出去的道理,這種不仁不義的事我做不出來。」何況那人還是和他有過命之交的好友所帶來的,他更加不能為了這點小事壞了兩人的情誼。

妹子可以寵,但不能寵得讓她傷及無辜,在自個幫里她愛怎麼吵、怎麼無理取鬧他都能包容,甚至是有點縱容的容許她使點姑娘家的小脾氣,反正天有他頂著不怕垮,她要翻雲覆雨也由著她。

可是現在情形大為不同,屋里的「宛兒」一看就知身負重傷的模樣,若不給她優適的環境加以調養,恐怕傷勢會日趨嚴重。

「我不管,我就是不準她待在馬幫,你要是不方便出面就由我去,我要她現在、立刻、馬上離開!」看到「她」她就一肚子火,恨不得將「她」的臉撕得稀巴爛,不許「她」頂著她的臉和柳哥哥那麼親近。

「不許去!」莫驚雲怒拍桌子的一吼,粗獷的臉上布滿堅定的俠義之氣。

「大哥,你盡偏袒著外人不顧自個兒的妹子,我不要那個女人搶走我的柳哥哥,他是我的!」她要成為他的妻,誰都不能和她搶。

「柳兄弟是人又不是東西,哪能你說要就要,你這拗脾氣再不改一改,我看沒有一個男人敢靠近你半步。」他是不是太寵她了?把她寵得不明事理、無法無天。

看來是需要好好的管教管教,不然他愧對先人的托付。

「我為什麼要改?你們不是說我的性子率真坦直、沒什麼心眼,有江湖兒女的豪氣,我要一個男人有什麼不對?他本來就是我的!」蠻不講理的莫宛兒仍一臉霸道地不理他怎麼說,堅持自己的所做所為並沒有錯,大家都該順著她的心意才是。

「你……」我錯了。莫驚雲在心里說著。

「大哥,你應該要幫我而不是替外人說話,難道你不想柳哥哥當你的妹婿,平白將穩固你在幫中勢力的最大幫手往外推?」

她難得用心的說中他心坎底的打算,讓他遲疑的緩了臉色。

人是自私的,會有所考量也合乎常理,當無我與小我相沖突時,人都會猶豫不決,考慮再三才下決定。

不過老粗性格的莫驚雲不愧是一條鐵錚錚的漢子,在衡量情與義孰輕孰重時,義無反顧的以俠義為重,不因幫里的紛亂而讓私心蒙蔽了義氣。

「宛兒,該放手的時候就要放手,不要一意孤行捉住不屬于你的一切,免得將來後悔莫及。」他不想她為情所傷。

被寵壞的莫宛兒根本听不進他的話,頭一撇發狠的說道︰「你不幫我我自己動手,我不會留下一個禍害搶我的柳哥哥!」

一說完,她怒氣沖沖的沖向後院,一臉凶惡的打算將神似她的女子趕出馬幫,不讓她有機會奪她所愛。

只是城府不深的莫宛兒並未考慮到那位受傷的姑娘是由何人帶來,沖動行事不問後果,單純的心性就像樓蘭城的風沙,平靜時一望無際的單色,風一揚起滿天黃沙。

說得好听點是率真坦蕩,不會要手段陷害別人,其實是漏蹄馬有勇無謀,一個勁的往前沖,根本不在乎對和錯,遇到懸崖照樣往下跳。

生性豪爽的莫驚雲一見她又任性行事,大腿一拍的低咒一聲,連忙尾隨其後免得她做出貽笑大方的傻事。

不過怒氣沖天想放火燒屋的人不只是莫大小姐一人,表情陰沈的柳縫衣同樣滿臉騺色,對著洗淨一身污血的盆子露出壓制不住的怒火,只差沒一掌擊碎厚重的蟠龍椅。

「你還要對著那盆水發多久的怒氣,不覺得累嗎?」嗯,這藥好苦,他肯定放了黃連。

真是小心眼的男人,居然用這一招教訓她。

「現在不要跟我說話,我在沈思。」語氣冷靜得嚇人,望著血水出神的眼冷冽凌厲。

要不是她傷口疼得厲害,也許她真要笑出聲。「不妨礙你深思細酌的鴻儒博學,我先走一步……」

作勢要起身下床,羅蘭衣的足尖尚未沾地,風似的身影已來到她眼前,來不及眨眼,即以雷霆之勢將她壓回床鋪,身一移坐于床楊背向著她。

「你最好別輕易嘗試賭你的運氣,我藥櫃里剛好少了一味甘草。龍膽味苦清熱瀉火,姜黃味苦除風熱,毛麝香味辛、微苦,止血解毒,青葙子味苦、止血消喘,百枝味苦、強腰健背續筋骨,午時花味苦、清熱解……」

柳縫衣看似平靜的念著醫書上的藥名,以及其藥性和功效,每念一句他身後的佳人身子就小縮一下,稍微恢復血色的嬌顏微微泛白,香沫輕噎的撫著胸口像嬌不勝衣,畏縮的不想再听地衣味苦、主卒心痛、中惡,白頭公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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