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發修行的和尚 第8頁

也許是情薄,也許是緣淺,一個人獨自生活的日子也就習慣了,寺里的寧靜就是他追求的,沒必要多找些牽絆在身邊。

驀地,薩胤風想起一個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的女子,她是櫻花的化身,柔美而嬌艷,溫柔似水地恍如一朵白色小花。

可是在他以為自己可以為她動心之際,她卻如凋零的落花飄落,一場連夜並發的急病帶走了她,叫人措手不及。

「艷色小姐,你的機票。」

一張薄薄的紙遞到眼前,瞄了一眼的西門艷色揮手要一身勁裝的龍門弟子走開,好不容易忘記的不滿又被撩了上來。

京都,一個又愛又恨的地方,她有好些年沒再踏上那塊土地了。

想生氣又自覺可笑,因為她根本找不到人出氣,身為龍門的一份子,排解幫派內斗,消弭仇恨本是份內的事,由不得她說不。

尤其東亞一帶,包括日本、韓國在內都是她負責的範圍,原本的前輩無恥地度假去,丟下幾個難擺平的堂口要她一肩扛起。

她才二十一歲,不是四十一,為什麼得替那些明明身強力壯,不負責任,看起來還是一條活龍的「老人家」扛重擔,簡直是不平到極點。

「你搭幾時的飛機?」一旁的薩胤風回眸問道。

西門艷色揚揚手中的機票,再一把撕成兩半。「我搭私人飛機,和你不同路。」

夏侯老大和南宮痞子臉上的賊笑讓人很不痛快,好象她和他在一起會擦撞出火花似,叫她由衷的感到不舒服,不想順他們的意。

要龍門弟子不反骨是不可能的事,她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不讓這幾只蟲蠕算計到她頭上。

瞧她近乎任性的幼稚行為,薩胤風向來冷硬的臉部肌肉拉動了一下。「也許會有人樂意邀我同行。」

他興起逗她的念頭。

「想都別想。」不會是她。

「是嗎?」視線越過她,他看見不遠處的夏侯淳倚牆輕笑。

西門艷色美目微瞇的一瞪。「不要和那群豺狼狼狽為奸,他們吃人不吐骨頭,小心被吃得尸骨無存。」

「這是關心嗎?」眼中多了笑意,但他渾然不覺。

「你……」她忽地一頓,面容揚笑地將縴縴素手往他胸口一放。「你,為什麼要殺龍大?」

黑眸一閃。「誰是龍大?」

他沒否認,但也未承認。

「龍天浪,我們醫院比女人還美的人妖院長。」抱歉了,龍大,誰叫你確實長了一張國色天香的禍水臉。

「我不是要殺他……」他頓愕,以強大的意志力抗拒鑽入腦中的聲音。

「那麼是殺我嘍?」除卻龍大,同行的她便是唯一的暗殺目標。

「不,我……」那是什麼力量,竟然意圖控制他的思想?!

一滴汗由薩胤風額頭冒出,他極力抵抗來自外界的干擾,豆大的汗珠一顆一顆地布滿額側,顯示他用了多大的力氣與之抗衡。

不知那股無形的力量從何而來,只曉得它驀然消失了,在他以為大腦即將爆開之際,和來時一般莫名其妙的離開。

突地,他看向長發迎風飛舞的美麗背影,一抹異樣的感覺倏地由心底升起。

難道是她?

風中沒有答案,只有垂掛的豬籠草隨風輕搖,散發出誘人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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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日本京都。

京都,一座傳承千年的璀璨古都,數十處名列世界古跡的古剎名寺,優雅典致地有如出身高貴的夫人,美目盼兮的給人回眸一笑的嬌媚。

這里是全日本、甚至是全世界最美的「櫻都」,每年三月底四月初是櫻花綻放的時刻,粉女敕花朵宛若含羞少女,將京都渲染得美麗無比。

京都春櫻之美,與周遭古典氣氛融為一體,柳條兒般招搖的枝垂櫻紛紛開苞吐蕊,垂落在古色古香的寺院飛檐上,以及紅橋碧水間,份外綺麗迷人。

順著西本願寺往桂川方向,近友禪文化會館處,有片面積數十甲的土地,地面植滿近千株的櫻樹,一條碎石小路直通朱紅色漆牆、檜木屋頂的和風式建築。

一近大門是池泉回游式的庭園,兩旁種有高約三層樓的楓樹,三個大小迥異的院落各有不同景色,左端較小的偏屋則意外的出現結實累累的梅園。

回廊下,垂掛著雅致桔梗御守,一位穿著京友禪手染和服的婦女立于廊內,一手扶著柱子,一手輕按著腰帶,眉帶輕愁地凝視園中的梅樹。

她是西屋嵐月,西屋恭治的二房,來自台灣的秀麗女子,文雅清媚,風華絕代,雪膚細肌不見一絲老化現象,年過四十仍擁有雪女敕的肌膚和過人美貌,散發出凌霜傲雪的清冷氣質。

她是美麗的,如新蕊輕吐的白梅,裊娜的柔美體態看似柔弱縴細,內心卻有著梅一般的堅韌性情。

當人妾室並不名譽,許多場合皆不宜公開露面,即使無正式名份,要守的規矩卻多如鵝毛,人人都能在她面前頤指氣使的指責她,糾正她努力維持的言行舉止。

一只關在籠里的金絲雀,這是她女兒十七歲時為她下的評論,就算吃的是精膳美食,穿的是綢緞錦衣,睡在羽毛鋪成的床,她還是一只空有雙翼卻飛不高的籠中鳥,隔著黃金打造的鳥籠羨慕飛過雲空的野鳩。

「歐卡桑,你為什麼在哭?」

童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西屋嵐月回過神的輕觸細頰,赫然發現指月復沾著濕意,兩行清淚順頰而下,濕潤了柔女敕臉龐。

取出塞在腰帶的手絹輕拭眼角,鼻頭微吸的露出不露齒的優雅微笑,素腕輕舉撫向與她細肩齊高的男孩。

「放學了,今天在學校學到什麼?」她是個溫柔的母親,低聲詢問兒子在校的功課。

「學了很多,有素描和裁紙,老師說我畫的歐卡桑最傳神,可以朝美術方面發展。」喜歡畫畫的西屋御寺小聲說道,神情壓抑而拘謹,少了這年紀小孩該有的天真和活潑。

「真的?我的小瓶子有繪畫天份,以後會是偉大的藝術家。」他們家要出個小畫家嘍!

小瓶子是西屋御寺的乳名,今年十歲,淳風小學四年級生,中文名字叫杜玉瓶,與本名杜嵐月的西屋嵐月同姓。

「可是……我能學嗎?」他支吾的低下頭,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這……」她無語,微露澀意的苦笑。

「歐卡桑,我一定要學香道嗎?可不可以像佐治一樣什麼都不會,每天吃炸蝦和串燒,挽起褲腳到河邊捉魚?」他說得一臉神往,好似已踩在冰涼的河床上。

西屋嵐月笑不出來,只能拍拍兒子的頭安慰。「佐治是豆腐店老板的兒子,他以後要繼承豆腐店,你想天天吃佐治家的豆腐嗎?」

他先是點頭,後又猛烈的搖頭,川野叔叔做的豆腐的確很好吃,可是天天吃會很膩,他不要為吃不吃豆腐而失去最好的朋友。

「你看哥哥姊姊不也是乖乖的跪在香堂品香,沒人敢說不聞香,身為西屋家的孩子不能不懂香道。」這是西屋香鋪的傳統。

擁有兩百年歷史的香道世家,西屋家不只制香,還鋪陳到各大香鋪販售,是日本最大,同時也是最負盛名的商號。

香道是將香點燃來品味,欣賞香味氣氛的藝術,與茶道、花道並稱日本三大藝道,早年只用于供佛,至室町時代才廣泛地運用在日常生活上。

而西屋家的每個人都要會「聞香」、「品香」,分辨香的氣味和好壞,他們從小開始就必須學習香道,直到精于細分每一種香的味道。

「人家聞不出來嘛!線香的香味都一樣,聞得我鼻子好難受。」哭喪著臉的小男孩揉揉發紅的鼻頭,對香過敏的癥狀明顯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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