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發修行的和尚 第9頁

見兒子眼眶噙淚,心生不忍的西屋嵐月抱著他輕哄。「你就再忍耐一下,試著去努力看看,也許哪天就成了香道大師。」

她也知道兒子的天份到哪里,強求不來,只是他一日姓西屋,就得表現像個西屋家的孩子,否則在這個家中將難以立足。

「我才不要當香道大師,香很臭,很難聞,我希望所有的香都不見。」這樣他就不用學什麼香道了。

听見兒子不敬的言語,西屋嵐月緊張的捂住他的小嘴。「噓!別亂說話,要是被人听見了,你會挨板子的。」

爆子夫人的家規甚嚴,絕不容許有人詆毀香道精神,褻瀆香道世家極力維持的傳統,連她未平心靜氣的聞香也會遭到嚴厲責罰。

曾有一名前來學習的學生因不耐久坐而搖晃了一下,即被她驅逐出西屋家,喝斥無心習藝就不用再上門,劣質線香上不了台面。

「我不怕挨打,反正我被打慣了。」他大腿內側的藤條痕新舊交叉,打不怕。

听著令人心疼的童言童語,她心很酸。「傻孩子,怎麼可以這麼說呢!打在兒身,痛在我心,你要乖一點,听話,不要惹夫人生氣。」

要不是丈夫真心深愛著她,將她當寶般捧在手心呵護,一直專心一意的只愛她,不然她早就忍不下去,斷然揮袖一別千里,怎讓兒子受人閑氣,代她受過。

也許這就是她拋夫棄女的報應吧!放棄殷實忠厚的前夫和自幼聰慧的稚女,毅然決然的跟著已有家室的男人遠渡重洋,來到完全陌生的櫻花國度,為的不過是一份執著的真愛。

若問她後不後海當時的選擇,她只能說不後悔認識教會她愛的西屋恭治,並愛上他,愛的本身並無過錯,只在于有人會因此受傷。

但是時間若能退流十三年,她一定不會奮不顧身地為愛遠走他鄉。守著平凡的家,守著老實的丈夫,何嘗不也是一種幸福。

「我很乖呀!見到大媽一定低頭行禮,不敢大口喘氣,可是她還是哼了一聲,叫我小雜種。」他不喜歡被罵,因為他沒做錯事。

「御寺……」西屋嵐月難過的輕擁著兒子,不讓眼淚往下流。

「如果艷色姊姊在就好了,大媽好像很怕她,每次姊姊一來,她的眼楮就不會往上吊,用鼻孔看人。」他希望能有姊姊一半的勇敢,只用一句話就讓大媽臉發脹,氣得拂袖而去。

「是呀!小艷很久沒來了。」她很想念從不在她懷中撒嬌的女兒。

對于唯一的女兒,心懷愧疚的西屋嵐月總覺得對不起她,沒能盡母親的本份照顧她,讓她小小年紀便失怙,同時沒了母親,也親眼目睹父親的死亡,由眾親屬撫養長大。

原本她有意接女兒來日本同住,可是前夫家不放人,再加上女兒本身的意願不高,她也就由她去,未加以勉強。

難得女兒懂事不記恨,絲毫不記掛她別夫再嫁,仍喊恭治一聲叔叔,不在意他用卑劣手段搶走自己的母親。

愛情沒有道理可言,你要覺得值得就去爭取,不要讓自己有遺憾。這是女兒說過最寬厚的話,她認為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

西屋嵐月的思緒飄得很遠,想著遠在海洋那端的女兒,渾然不覺沉穩的腳步聲朝她走近,伸出厚實的雙臂從她身後擁住細腰。

「我的小女人在想什麼?」

微驚的一仰頭,她迎向落下的深濃氣息。「啊!是你呀!吧麼從背後嚇我。」

「多桑。」

西屋御寺恭敬的一喚父親,換來他不輕不重的撓耳動作,以及一記寵溺的笑容。

「是你想得太出神,沒注意我的到來,怎麼反而怪我驚嚇到你。」滿臉愛意的西屋恭治取笑的說道,濃情深愛全表現在眼底。

她嬌嗔地輕捶他胸口。「反正就是你的不對,不該害我差點停了呼吸。」

他大笑。「膽子有這麼小嗎?」

「哼!不理你,就愛欺負人。」一遇到把她當小女人寵的丈夫,她就像回到十七、八歲的少女時代,嘴一嘟朝他發嗔。

「喔?真不理我呀!本來我想告訴你艷兒這幾天會來日本,那我就省了口水不多說,免得被人嫌。」他故作委屈的搖著頭,輕嘆息。

「什麼,小艷要到日本?」她驚訝的張大眼,喜不自勝。

「瞧你開心的,有了女兒就忘了丈夫,我吃味了。」早知道就不多事,等人來了再給她驚訝。

年近半百的西屋恭治仍擁有強健體格,不若一般人矮小,發鬢雖冒出幾根銀絲,但面容有如四十歲、正值壯年的男人,一身成熟的男人味不見老態,仍是不少年輕女孩迷戀尖叫的對象。

不過他在人前可嚴肅得像塊千年不化的石頭,唇線始終緊抿,面無表情的板著臉,只有在心愛的女人面前才放下心防,做回他愛妻愛子的愛笑本性。

「呿!吃什麼味,你比我還疼那丫頭,她一來,最高興的莫過于你,你根本把她疼入心坎底了。」她才是該埋怨的人,鮮少見面的女兒老被搶走。

「好酸的味道,你不會吃自己女兒的醋,怕我要她不要你吧!」母女倆都是他的心肝寶貝,他都愛。

她沒好氣的一瞪。「少說不倫不類的話,要是傳進宮子夫人耳中,她會以為我們母女真想霸住你,讓她沒了丈夫。」

「宮子最近又找你麻煩?」一听見正妻名字,西屋恭治的表情倏地一沉。

「呃!這……」西屋嵐月一愕的澀笑,不想背後道人長短。「其實你想照顧我們的美意甚好,可是用不著把大半財產留給小艷,她用不到這筆錢……」

「啊!有蝴蝶,好大的燕尾鳳蝶,御寺,多桑帶你捕蝶去,我們一起做蝴蝶標本。」他忽地高喊,牽起兒子的手往梅樹下去。

自有一番想法的西屋恭治避談名下產業的分配,佯裝沒听見她的聲音,一大一小兩道身影開懷地大笑,在陽光底下奔跑。

他快樂地和兒子在草地上翻滾著,笑語不斷的邀最愛的女人同樂,殊不知歡樂的畫面落入另一雙妒恨的眼中有多氣憤。

西屋宮子怒折一截小指粗的吉野櫻細枝,面容一冷地咬破下唇,血絲沁唇泛著陰色。

第四章

「怎麼又是你?」

一下飛機,西門艷色第一眼見到的不是京都美景,而是一個高大的身影朝她走來,過人的高度擋住她頭頂的亮光,形成一道黑色陰影。

說不上是厭惡或排斥,她只是不喜歡被人安排好的人生,獨立自主的她一向有主見,想要什麼就主動爭取,不會任人擺布。

而感情本就是兩個人的事,和其他人無關,那些閑得發慌的家伙哪有安什麼好心,除了整她外,實在看不出一絲關心。

她看起來很像需要男人的樣子嗎?他們居然挑也不挑的丟給她一個和尚……

喔!還不算和尚,帶發修行而已。

看了看一身憎衣的男人,她重重的在心里嘆口氣。難道她運氣真這麼差,非和他扯在一起不可。

「巧合,我剛下機。」和她搭的不是同一班飛機,但幾乎同時降落。

「是呀!挺巧的,我還以為你窮得買不起一張機票,準備游泳回日本。」她要信他,天大概要飄起紅雨了。

薩胤風勾起嘴角,手不受控制地將她垂至眉際的發撥向耳後。「有人贊助。」

「我想也是,最近我犯小人,老是被人出賣。」贊助者的名字呼之欲出,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誰。

如果可以列出一張排行榜,榜上有名的鐵定盡是熟悉客,一個一個「為善」不落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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