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發修行的和尚 第11頁

她輕輕啜飲著,動作優雅而美麗,恍若一頭花紋鮮麗的母豹,嬌慵地躺在樹蔭底下,享受溫暖的泥土味,以及徐徐吹拂的涼爽微風。

對于西屋宮子所生的子女當中,她不可否認較喜愛有話直說的老二御野,即使他脾氣大,說話很不客氣,但至少不用拐彎抹角地和他斗智,猜測他哪一句話是真心,哪一句又是假意。

至于長子西屋御司,和小她一歲的西屋淺草,她則是完全理都不想理,免得自尋穢氣。他們是她見過氣度最狹窄的人,而且善于使心計,表面功夫一流,讓人得時時提防。

「為什麼我一點也听不出半絲感激之意。」得了便宜還拿喬,簡直不可愛到極點。

「要我說聲謝謝嗎?」這點基本的禮貌她還有。

西屋御野狠狠的轉過頭,像要瞪穿她。「不必,我的心髒還不夠強壯。」

他最看不慣的是她這種看似游戲人間的敷衍態度,明明冷淡地如風吹過,可是卻吹皺一湖春水,讓漾開的漣漪波及其他人。

他便是其中之一的受害者。

每回她只要到西屋家作客,肯定會興風作浪讓人惶惶不安,仗著父親對她的寵愛為所欲為,把別人按部就班的生活搞得一團亂。

而他就是那個逃不掉的倒楣鬼,一有事發生總會被牽連在內,母親怪他守不住分寸被帶壞,父親則認為他不長進,老是欺負「妹妹」,兩面不討好地看著她得意非凡地嘲笑自己不會做人。

「那就算了,我也不打算說。」因為她真的不想太招搖,坐著「靈車」逛街示眾。

加長型的豪華黑色大禮車,從外表看來就和載運棺木的靈車沒什麼兩樣。

「你!」他氣得猛吃和果子,嘴里塞滿紅豆泥。「哼!最好自個當心點,我親愛的母親大人正想辦法對付你。」

「唔!」眉微掀,她眼中多了一抹好笑。

西屋宮子看她不順眼並非秘密,三天兩頭找麻煩是常有的事,她早就習以為常當是逍遣,順便磨練磨練一下臨機應變的能力。

不把西屋御野的警告當一回事,自信過人的西門艷色搖晃著手中轉為金黃色的液體,往後仰靠在舒服的背墊,噙笑以待。

但是,一小時後她就沒有笑的心情,臉色微變的想宰了某個自作聰明的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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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再說一遍,我听得不是很清楚,麻煩用我能理解的語言說明,我不是安加利亞星球的居民。」听不懂外星語。

她大概耳朵進水了,老是听不明白嗡嗡作響的聲音,那張一開一合的嘴說的是中文,可是組合起來卻不成句子,听得很含糊。

無所謂,她有的是耐性,可以听他一字一字慢慢說,反正時間多得很,不急著趕回台灣。

只是,他說的每一句話她都懂,但是放在腦中消化卻糊成一塊,完全看不出吸收的是何種物質,分解過後仍是一堆垃圾,自動掃向非回收區。

「你是聰明人,怎會听不懂我的意思,寶貝呀!我一直都很疼你,你不會故意裝傻好讓我失望吧!」他可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一听到「寶貝」兩字,雞皮疙瘩掉一地的西門艷色倏地一栗。「不,我很笨,痴愚憨傻。」

如果當個聰明人必須負起不屬于自己的責任,那她寧可抹去一身才智,淪為只會流口水的傻子。

「呵……艷兒,你要是真笨,我這些孩子都可以丟掉了,他們沒有一個及得上你一半才華。」他看人的眼光極準,絕非一時私心作祟。

「恭治叔叔太過恭維了,我不過是個牙才剛長齊的小丫頭,實在難擔重任。」她瘋了才會接下他的一番「好意」。

「有牙總比沒牙好,至少還咬得動硬物。」西屋恭治含笑地看了一臉不耐煩的二兒子一眼,意有所指。

「我沒換牙的打算。」老奸巨猾,居然把主意打到她頭上。

他一笑,點燃靜氣的老山白檀線香。「我老了,鼻子不太中用了。」

「苦肉計這一招對我行不通,我不懂香道。」她的良心一向不多,從不浪費。

聞香首重嗅覺靈敏度,一有差池,聞香的能力就會大打折扣,良莠難分。

所以說他很狡詐,利用一點點小毛病博取同情,此法實不可取,她絕無可能因此而改變心意。

「不懂可以學,我親自教你,包管你不出三年便能成為一流的品香大師。」他對她有信心。

西屋恭治自信滿滿地將他最寵愛的繼女視同繼承人,不見憂色地對她的能力贊譽有加,兩眼發亮,彷佛已預見她在香道的不凡成就。

「很冷的笑話。」西門艷色當場潑他一桶冷水,不以為然。

「艷兒,西屋家的未來就靠你了,不可等閑視之,你有靈活的腦子和對人對物的聰穎反應,假以時日定能成大器。」振奮香道的使命就交給她了。

「咳!咳!抱治叔叔,你忘了我姓西門不是西屋,你想得太遠了吧!」光耀門楣的重責大任應該輪不到她,否則他們西門家那些老頭早捉她回去為家族爭光了。

「你要改姓吧!沒關系,包在我身上,恭治叔叔早把你當成西屋家的一份子,你就是我的女兒,西屋家的小鮑主。」他怎麼沒想到幫她入籍,名正言順地將產業交給她打理。

不是他偏心偏得過份,放眼他親生的四個子女中,還真沒一個能讓他放心,老大雖有野心卻眼界窄,只想接掌家業不願廣納諫言,一意獨行地認定自己才是聞香行家,他人的建議全被他當成覬覦他的才華。

而老二……唉!他看了一眼裝死的二兒子,心中感觸良多,御野的品香、制香才能不輸當代名人,可是那脾氣是一大隱憂,一有不順心就出亂子,難以做到香道體驗中初級的「平心」、「靜氣」、「冥想」、「思考」。

御司還小,才十歲,看不出有任何這方面的潛能,而女兒淺草生性高傲,只喜歡品香而不願制香,認為那是低下人的工作,身為西屋家小姐的她不想弄髒素雅縴指。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不同姓的女兒較適宜,她有頭腦、有手腕,懂得與人周旋,擅長處理人際關系,年紀雖小卻已有大將之風,有時連他都會被她突生的懾人氣勢而震住。

最重要的是她有品香的好鼻子,竟然能聞出「源氏香」香譜,一一點出五十二種香氣的種類和出處,這才是叫他嘖嘖稱奇的地方。

「恭治叔叔,我很感謝你對我的疼愛,不過還是要說聲抱歉,我對你個人並無任何偏見,純粹是民族情結作崇,我很滿意我的姓氏,無意背祖忘宗。

「還有,御野、御司兩個哥哥才是你的嫡生子,麻煩把石頭丟向他們兩個,盡避操死、累死他們,畢竟屬于他們的份內之事合該萬死難辭。」

萬死難辭?她存心和他過不去!西屋御野的細長眼楮冒出熊熊火花,偷偷地一瞪。他最不想做的就是接下家族事業,整日接觸的除了香還是香,一室香氣聞久了也會膩。

他是正妻三個孩子中唯一對繼承家業不感興趣的,也是唯一肯接納父親再納新歡的異類,因為西屋嵐月比西屋宮子更像個母親,由她身上他可以感受真正的母愛,而不是拿來和人比較,做為炫耀的棋子。

「艷兒,你一點都不沒為你母親和御寺著想,他們很需要你。」不無埋怨的西屋恭治動之以情,希望藉此達到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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