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薩胤風老了、殘了,或是死了,他的子嗣也同樣是暗殺集團培植的種子成員,一到適當年紀加以訓練,何愁後繼無人。
這是他打的如意算盤,又要馬兒肥,又要馬兒不吃草,一舉數得。
有利可圖才是朋友,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是,他也怕恐怖的惡運會波及到他。
「現在呢?要我眼睜睜地看他們出雙入對?」她做不到。
「那倒不必,你盡避去纏著他無妨,但是要記住一件事,前萬不要顯露你刁蠻的本性,盡量溫婉乖順,展現咱們大和民族的神風精神。」打死不退。
是嗎?也就是要她繼續裝沒大腦的小天真。
藤原雅子的眼神由困惑轉為清明,兩穎骨碌碌的眼珠子像躲在洞里窺伺的狐眸,看著向前方越走越近的兩人,她傘柄轉旋的踩著小碎步,由後追上去。
她當然不會讓他們走在一起,不管村夫表哥怎麼說,她要人也要心,日本的能人異士眾多,她不信找不出一個能解除命里帶煞的陰陽術士。
「胤風哥哥,胤風哥哥,你陪我撈金魚,我每次都撈不到可惡的小笨魚,你來幫我。」
忽地被外力頂開,差點撞上飾品攤子的西門艷色先是一怔,繼而眼露似笑非笑的光彩。這種小女生的把戲早就落伍了,居然還有人拿來一用。
不過,這也好,許久沒看人耍猴戲,她倒要瞧瞧日本女人的手段,是否能讓她覺得滿意。
眉頭一皺的薩胤風低視搭放在臂上的手。「我不會撈魚。」
其實他一點也不喜歡她的靠近,但是礙于三上村夫的情份又不好擺月兌,只能將厭惡藏在眼底,忍受著藤原雅子過于甜膩的嬌笑聲。
「怎麼不會,我教你。」她拉起他的手,就要將他拉往金魚攤子走去。
「不。」他抽回手,退了一步。「魚在水里游本是愜意事,何必去驚優它們。」
藤原雅子不太高興的握緊傘,努力壓下心中的不悅。「魚在小池子里本來就要讓人撈的嘛!不然老板不就沒生意嗎?」
她沖著頭上綁著藍色毛巾的老板直笑,硬是買下幾支紙做的撈網,意思是買都買了,不玩可惜。
「那你撈,我看……」望著硬塞進手里的撈網,他看了一眼,順手將它遞給一旁一臉渴望的男孩。「來,給你,跟雅子姊姊一起玩。」
「我可以嗎?」喜出望外的西屋御寺明明想玩得很,還客氣的先詢問一聲。
「魚本來就是給人撈的,沒什麼不可以。」他套用藤原雅子的話,鼓勵小男孩放膽去玩。
「嗯!我去玩嘍!」這次他要撈十只,養在家里的池塘。
壓抑許久的西屋御寺終于展露孩子該有的笑容,輕呼一聲便沖向金魚最多的塑膠小池,腰一低便蹲,對著魚影晃動的水面放下撈網。
反倒是藤原雅子動也不動的直立著,雙唇一噘,嬌嗔地嚷著,「胤風哥哥不玩我也不玩。」說著說著,她把紙網往下一扔,用腳踩爛。
「不想玩就算了。」他只瞧了一眼壞掉的網子,不再多言。
「你……」他怎麼能毫不關心她的感受,她只是想要他陪她而已。
藤原雅子的任性表現在行為上,即使有心要像個溫柔的小女人,可是蠻橫的本性隱藏不久,一不小心就原形畢露。
身為暗殺集團首領的獨生女,她從小所受的禮儀訓練可不是三從四德、禮義廉恥,而是如何使刀、玩槍,看著小兔子的血由脖子流出,奄奄一息的等待死亡。
沒人教過她溫良謙恭,而她也不需要,因為她所處的世界是弱肉強食,必須比別人強悍才有生存的機會。
「是風球,看起來挺好玩的。」一道好奇的女音驀地揚起,奪走藤原雅子繼續耍賴的機會。
「想要嗎?」薩胤風語氣放柔的輕聲問道。
「是滿想玩一玩,可惜我忘了帶錢包出門。」她搖了搖白檀扇骨,蒔繪絹面的扇子。
「我有。」他立即掏出織繡的錢袋,買了一紫一黃輕飄飄的風球。
本想言謝的西門艷色才剛接過外形可愛的風球,一只更快的手卻搶走繞在指間的線,並大聲地抗議。
「胤風哥哥不是說沒錢嗎?為什麼她要的東西馬上就能得到。」而她卻什麼也沒有。
「來者是客,要有當主人的風度。」薩胤風伸直上臂,將她拿走的風球又取回,交給身旁的小女人。
「那我要和服女圭女圭,你買給我。」藤原雅子指著一尊五十公分高的陶燒女圭女圭,強要他送給她。
「錢不夠。」他當場婉拒。
「我不信,你讓我瞧瞧錢袋里還有多少錢?」不看個仔細她難服氣。
想來嘔氣的她實在難忍明顯的迥異待遇,脾氣一上來就想搶布做的銀袋,看看里面是否如他所言的所剩不多。
但是迅速一縮的薩胤風沒讓她如願,指月復輕壓便收入懷中,帶著撈完金魚的西屋御寺和身著浴衣的西門艷色往前走。
換言之,藤原雅子的無理取鬧沒人理會,但也更激怒她胸口無法壓制的怒氣,神情一沉,便快步地追了上去,然後……
「你離胤風哥哥遠一點,他是我的,你這妖媚的山狸……啊——」噗通!
四條街的廣場中央激起白色水花,店家擺放在門口的風水缸忽然水波四濺,只見一個身穿華美和服的女子一頭栽入缸里,兩腳在外拚命的蹬呀蹬,蹬得木屐掉了一只仍不知,非常狼狽地自行爬起。
本來想去扶她的三上村夫一瞧見她臉上花掉的粉妝,腳一轉背向她,假意沒發覺她出了個大糗,逕自停在賣古董的攤子挑陶瓷。
他不想承認和她的關系,免得受人嘲笑。
「咦!天氣有這麼熱嗎?想玩水消暑也不是這種玩法,瞧你的衣服都濕了,好像水里撈起的藻荇,要不要考慮連腳也泡水,從頭濕到腳才有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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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偷襲她?
未免想得太天真了,龍門的土使者可不是誰想當就當得成,那等跳梁小丑的伎倆還真是難看,難怪會自食惡果。
也多虧了那把好看,但不中用的紙傘,剛好遮去濺起的水花,免去行人受到水洗的意外之災。
只是,她怎麼進了山口阪朧的地盤,她和這家伙一向不對盤,要是讓他曉得她不小心走進京都院,他大概會大肆地嘲笑她一番,並送給她一張京都全貌地圖,以免她又「迷路」了。
西門艷色輕輕搖著絹面扇,有一口沒一口的嘗著漬櫻果,打量著飛燕檐和懸梁堂,覺得悶的起身看正在喂池中錦鯉的西屋御寺。
「啊!你走路都沒有聲音嗎?好歹踱兩下讓我知曉有人來了。」不然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一轉身踫到了一堵牆,她不快的埋怨兩句,同時也為自己的輕心而感到懊惱。
山口組和龍門向來交好,但是仍有一些地方合不來,譬如毒品和人口買賣,因此容易生嫌隙,互相爭執不下的希望對方能退讓一步。
而她這次奉命前來日本就是為了解決這件糾紛,雖然山口組總部已口頭上應允減少在華人地區做「生意」,並減少華人方面的買賣人口,可是總有幾個特別頑固的份子自有主張,不肯收起牟取暴利的旗幡。
而山口阪朧便是其一,京都院是他管轄的山口組分堂,面積大到可以在里面騎馬,從西到東、由南到北走一遍大概要半天光景。
「抱歉,沒撞疼你吧!」
往回走的薩胤風以足頓地發出聲響,再走回西門艷色面前,輕撫她微微泛紅的額首,讓她看了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