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了這個家死守了大半輩子,勞心勞力不敢有一絲松懈,希望能讓古老的傳承一代接一代傳下去,不負先人的托付。
但是她為夫家的付出有誰看見了,不但得不到半絲贊揚,到頭來丈夫還背叛她,硬是把外面的女人帶進家來,和她平起平坐分享她辛苦得來的成就,難道這就算是她應得的報酬嗎?
哼!沒了丈夫不打緊,反正她原本愛的人就不是他,管他愛跟幾個女人搞七捻三,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丈夫,她再等再鬧也無濟于事,只會讓人更加看不起。
可這會可是攸關他們母子下半輩子的生計,她決計不會再退讓了,那個台灣女人擁有丈夫的愛,而她掌管財務算是公平吧!誰也別想把她最後一步的依憑拿走。
「媽,你在跟誰說話?」怎麼故意壓低聲音,像是怕人听見似。
紙門倏地被拉開,倉皇失色的西屋宮子連忙掛上電話,身子一坐正,假意輕拍禪墊灰塵,穩住慌張不讓人發覺她暗中使歹。
「不懂規矩,我們不是洋人家庭,不興洋人稱謂。」她以嚴厲的語氣糾正兒子散漫的態度,好掩飾心中的不安。
「規矩、規矩,老把規矩掛在嘴上,你就是這點不討喜,難怪會把父親推向別的女人懷中。」沒有男人願意每天面對嚴肅過頭,不解風情的妻子。
「住口,大人的事輪不到你開口,香鋪的事處理得怎麼樣,有幾個人會向我們靠攏?」先得到店面經營者的支持,才好進行下一步。
一進門就往榻子躺的西屋御司自負的說道︰「我出面還有什麼問題,那些老頭子自然是向著本家,誰會跟著不懂香道的小丫頭。」
他才是正統繼承者,西屋家的血脈,日本香道是傳統產業,絕無可能流向台灣女孩手中,大家一致認為父親犯傻了,不適合再當他們的主事者。
「那就好,先把權掌握在手上,掏空西屋家資產,看你父親拿什麼分給那女人的女兒。」他不給她面子,就別怪她不給他活路。
別以為她不曉得他在打什麼主意,還不是怕他要是有個萬一,她會容不下那對奪夫奪父的母子,他一不在便將他們掃地出門,一件衣服也不讓他們帶走。
二十幾年的夫妻了,還會看不出他提防她嗎?一心認定她心胸狹窄,無容人雅量,日後若大權在握,肯定饒不了得罪她的人。
但他卻沒想過她為什麼毫無度量,在形同分居的十數年,他到過她房里的次數屈指可數,要她怎能不生妒恨,處處找那個女人麻煩,甚至是鞭打僅犯一點小錯的孩子。
他負她太多大多,她拿回一些也是應該的,誰有權利說她所作所為是錯的。
「那女人的女兒叫西門艷色,我想娶她。」他非得到她不可,不讓她老是自命清高的瞧不起他。
西屋宮子的眉頭擰出個結。「你在犯什麼傻,和你父親一樣中了台灣女人的毒嗎?居然想把對長輩不禮貌的小丫頭給娶進門。」
「她很漂亮。」他第一眼瞧上的就是她的容貌,其次是叫人發火的倔個性。
「漂亮的女孩多得是,你想要幾個有幾個,過兩天我開個茶會,你自個挑吧!」她揚揚手,表示就這麼說定了,別再給她鬧出事兒來。
扁是為了西屋御寺身上的傷痕,她就和丈夫吵得不可開交,未了他還撂下狠話,若是那小子再有什麼大傷小傷,他會把她送去輕澤井的別墅,讓她沒機會再下毒手。
「我只要她。」他固執的說道。
「不行。」她不會找個言語不馴的媳婦來氣死自己。
西屋御司挑起眉的冷笑。「媽,你的眼光太短淺了,你有沒有想過她若成為我的妻子,還怕西屋家的財產拿不回來嗎?」
「這……」她遲疑了。
「何況我和她真成了一家人,她對你再怎麼不敬也要客氣的喊你一聲媽,任你差使,父親也會因為她而對你另眼相待。」
差點被說服的西屋宮子堅決地說︰「不。我不同意,她那雙仿佛會看透人心的眼太詭異,我無法接受她和我們同住一室。」
「媽……」她太短視了,看不出他的提議才能造成雙贏局面。
「別再說了,我的決定不會改變,你早點找個中意的女孩定下,不要老想著命快沒的短命鬼……呃!茶好像有點涼了。」她端起放置過久的茶,避看兒子凌厲的眼神。
「你說她快沒命是什麼意思,你做了什麼?」太了解自己母親的西屋御司怒色滿面,面向那雙逃避的眼。
面對兒子嚴厲的詢問,西屋宮子也覺得身為母親的威嚴受到挑戰,立時惱了。「不管我做了什麼都是為了你們三個孩子的未來著想,我沒有錯。」
「媽,你究竟做了什麼……」驀地,他想起先前母親似乎與人交談,听不清楚的內容好像是……
西屋御司臉色驟變,如同針扎心窩地坐正,用極可怕的表情瞪著母親。
「你不會心狠手辣地想除掉她,讓她永遠消失吧?!」這是最一勞永逸的辦法,不必擔心有人來分財產。
眉微顫了一下,西屋宮子冷著音,低視杯中混濁的茶水。「我真的是為你們好,你父親根本不愛我們,他在乎的只有那女人,以及那女人生的孩子,永遠不是我們。」
他愛別人的孩子,可就是對她所生的子女漠不關心,只要殺了那個人,自然會轉向愛她的孩子們。她是這麼認為。
「媽,你太糊涂了,居然惡毒得要殺人,快取消交易,跟對方說你反悔了!」果然如他所料。
「來不及了,我的錢已如數匯進他們指定的帳戶,三日內必定完成我交托的工作。」她輕輕地笑了起來,不覺得茶苦的低啜一口。
「你……你真是……你以為沒入查得出來嗎?西門艷色的祖父是台灣的鋼鐵大王。」只要有心,不難查出是何人所為。
又急又氣的西屋御司如籠中困獸走來走去,無法想象這件事若傳到台灣會引起多大的風波,雖然他也很想重創那丫頭的銳氣,但他還是真心地喜歡她。
越想越不對勁的收起貴公子驕氣,一向懶洋洋、以眼角睨人的他居然慌亂的住外室走,失了他平日傲慢、張狂的氣焰。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成天往外跑,也不和自個母親說幾句貼心話。
他頓了一下。「去月姨那兒找艷妹。」
「不許去!」
他沒理她,一逕地往前走。
西屋家的房舍在京都地區來說不算大,不過要從屋子的這一端走到屋子的另一端,少說也要走上一、二十分鐘,路程不算短。
但他僅用了一半時間即走完,未先知會便冒失地拉開門,乍然撞見一家和樂的天倫畫面,丈夫幫妻子梳發,妻子縫著丈夫的衣裳,玩著遙控汽車的孩子正咯咯的笑著。
頓時,他五味雜陳的說不上什麼感覺,只覺得憤怒,因為這樣的畫面從來不曾出現在他和母親的屋里,他們是被遺忘的一群。
結果他什麼話也沒說的掉頭就走,讓屋內的三人感到莫名其妙,在他走後又恢復原先動作,當他從沒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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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西門艷色正在調解兩幫糾紛,她軟硬兼施的逼迫山口阪朧讓步,但他堅持的底線她不同意,最後兩人鬧得不歡而散,加深原先的不睦。
京都懷石料理的招牌在眼前招手,她覺得餓就順石階往上走,入目的景致令人心曠神恰,暑氣全消忘了先前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