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喜劇 第3頁

金幣是他們的,夏威夷也是他們的,連碧海藍天都該是他們的,為什麼她這只高貴的米蟲什麼也沒得到,只留給她暗無天日的忙碌。

席總請簽名,席總請蓋章,席總請下定奪,席總、席總、席總……

天呀!她快要發瘋了,滿腦子裝的是公事、公事、公事,毫無私人時間實行她悠閑的米蟲生涯,她的世界由柏拉圖的理想國走入納粹統治的黑暗帝國。

她這只當了鳳凰的麻雀還是想念她的麻雀生活,朝九晚五當個模魚族,終老于小小的庶務課。

「死女人的『產假』剛要開始,妳沒瞧見我的肚子像座山一樣雄偉嗎?」呵呵……抱歉了,人為魚肉我為刀俎,認命吧!

「真的,妳懷孕了!」太……太可怕了,大禍害居然要生小禍害了,這天下還能太平嗎?

冷不防的一顫,席莉兒連忙退後三步,以免被凶惡的煞氣沖到。

「我們非常努力做人,有愛的結晶也理所當然,妳懷疑我老婆的性別有問題嗎?」莫提亞輕松地擺月兌歐康納的箝制,笑得好不愉快的走向他的妻子。

連體嬰是不該分開的,上帝造人時就是要他們永遠連在一起。

「嗟!他們懷疑的對象是你,你有變性人的傾向。」敢說她不是女人,難道他喜歡抱男人不成。

「老婆,我們的槍口一致向外才對,妳干麼先給我一槍?」他受傷了。

自尊。

「誰教你說我性別有問題,事關一條人命耶!」她肚子里裝的可不是跳蚤蒼蠅,而是有手有腳的人。

「我怎麼敢說我心愛的老婆有問題,妳在我心目中永遠是最美麗的女人。」情話說來不惡心,深情不悔的兩眼充滿感人的愛意。

「你也是我心中最英挺的男人,我愛你愛到骨子里,山枯海爛都不能見證我對你的深情萬分。」多丟些垃圾還怕山不枯水不爛嗎?

「我也愛妳,老婆,謝謝妳為我帶來春天。」她是他的所有。

情深似海的莫提亞低頭吻住妻子艷紅的唇,雙臂緊環著她的粗腰無限愛憐,彷佛世界上只有他們兩人的存在,再也看不見其它生物。

唯美到令人動容的吻宛如一幅畫,讓人狠不下心打斷他們的濃情蜜意,深深為他們的愛情而感動。

可是一旁咬牙切齒的席莉兒和歐康納卻想將他們分割成一塊塊,讓他們明顯逃走的舉動為之受阻,無法再向外移動半步。

「等等,我英明神武的前代總裁,你走錯方向了吧?」以身一擋,歐康納成功的攔下這對愛作戲的愛情鳥。

莫提亞笑笑地朝他一眨眼。「繼續度蜜月。」

他話剛一說完,懷中行動不便的大肚婆妻子抬腿一踢,配合得天衣無縫,讓歐康納彎夾緊雙腿猛跳,難以入耳的咒罵聲傾巢而出,看得幾乎要喊痛的席莉兒不敢追上前,怕下場和歐康納一樣慘不忍睹。

「死女人妳又想到哪里去,好歹把妳的老公留下來受死。」不能把公司丟下不理,她快累死了。

藍凱月笑著回答,聲音漸遠。

「去找維也納森林的鋼琴師,我要非禮他,哈……」

她的笑聲輕揚,可憐她臉色鐵青的老公急忙將她塞入車內,以最快的速度遠離可能遇上Narcissus的地方。

他死都不會讓她去非禮其它男人,她想都別想,鋼琴師的琴鍵蒙塵了。

筆事走向太陽落下的方向,燦爛奪目。

那是一片如霧似夢的花海,純淨無垢的只剩下一種顏色,不特別炫麗的散發著淡淡高雅,不遠處冷冷山嵐隨風輕飄。

迷失的越冬蝴蝶在霧中找尋出路,牠知道山霧的水氣會讓牠美麗羽翼變重,只能停在沾滿露珠的花瓣上吸吮一口蜜,維持體力飛向同伴所向往的樂園。

暖洋洋的陽光破雲而出,一片綠意染上五彩虹霓,紅的。紫的、黃的?然綻放,喚醒沉睡的山谷帶來花的訊息。

迷蒙的霧光中彷佛有道純白身影,裊裊娜娜地為這一季的開始而歡欣鼓舞,足步輕盈如夏之精靈沒入林間小徑。

輕揚的歌聲由遠處傳來,山的那一頭住了一位美麗的少女,她以美妙清亮的歌喉引導情人的到來,笑語如串的開啟曉明的一天。

溫柔慈祥的容顏似乎浮現山的一邊,淡笑如昔地訴說對兒子的疼愛,不忍心留下他一人獨自受苦。

好象無盡頭的山路盤山而繞,雲霧的故鄉深不可測,來自遠方的呼喚聲聲切切催促游子的腳步,山魈野魅也阻止不了。

風,如此輕柔地吹著,吹亂那一頭與母親柔軟的心一般的黑發。

「小姐,要不要搭便車?」

親切的婦人聲引得前行的人兒足下一頓,優雅如十九世紀的英國貴族回頭一睨。

「不用了,謝謝。還有,我不是小姐。」低沉的嗓音一出,教人不再會錯認性別。

「啊!抱歉、抱歉,少年仔,你長得實在太漂亮了,我還以為你是女的。」哇!比女人還漂亮,八成是城里的模特兒。

男子不語,悠然自得的踩著霧色上山,好象他背後的行李裝的是空氣,毫無重量的隨意一甩面不改色,清冷的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生氣。

不過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趕不走樂天好客的黝黑婦女,深邃的五官透露出原住民的韌性,缺牙的黃口喳喳呼呼的仍兀自招呼。

「先生是來玩的嗎?現在上山是有點早些,山下的班車沒那麼早開。你坐我的『勞斯萊斯』比較快,保證不會讓你掉下去。」

「勞斯萊斯?!」她指的是那輛快解體的拼湊車嗎?

彼大媽笑呵呵地拍拍身邊沒門的座椅頗為得意。「我兒子幫我組裝的,不錯吧!載起貨來嚇嚇叫,飆個五十、六十不是問題。」

面對婦人的熱情相邀,黑衣男子不多話的搖頭拒絕,他不認為那車子載負得了他的重量,安步當車也是一種閑情。

想想有多久沒放松心情迎接晨曦的金光,那一朵朵染上陽光顏色的白雲是多麼耀目,讓心靈一下子淨空,只剩下清靈的魂魄。

因為工作的緣故日夜顛倒、作息不定的他以仰望滿天星空為常,曾幾何時竟然遺忘破曉的明媚,辜負大自然給予人們的優惠。

風中帶著淡淡的清香,那是山林間獨特的氣息,令人煩憂全消,只想慢慢回味這抹純淨,不願被人打擾。

可是……

人生來那張嘴巴就是為了要說話,他不開口總不能要求別人和他一樣惜字如金,心中所要的安寧被一陣老車嘎吱嘎吱的聲響打散。

「少年仔,你好象不愛說話吶!我們山上的人嗓門特大,一天不說上百句話會死人的,你不會嫌我太吵吧?」

她口中能飆上五、六十的銅罐車以極緩慢的速度前進,車速大概不到二十,比老牛拖車要快上一點點,蹦砰蹦砰的聲響大得讓她要扯開喉嚨用喊的說話。

「做人呀!千萬不要想得太多,你看我年紀都五十幾了還像一朵花,沒煩沒惱的笑口常開,想要活到一百歲都沒問題,身康體健能扛一把竹子,許多年輕人都及不上……」

是一朵枯萎的喇叭花。男子心里想道。

「我告訴你呀!我年輕時可是族里最漂亮的女孩,很多人都搶著要娶我回家當老婆,我眼界高挑呀挑的挑到一個老芋仔……啊!你曉得老芋仔是什麼意思吧!就是當年跟老蔣退守台灣的老兵……」

喋喋不休的顧大媽像是遇到老友似地說得不停,也不管對方有沒有回答,自說自答得不亦樂乎,似乎有一籮筐的私語不吐不快,一張寬大的嘴始終沒有闔上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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