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空 第6頁

「這個嘛!」他干笑的玩起車上的保平安符,入境隨俗的跟人家信三太子爺。

「車禍吧,要不就是游行,台灣人比較悠閑啦!三不五時出來踩踩街表現他們的愛國心。」

前陣子他老婆還湊熱鬧的去參加什麼絕食抗議,他嚇都嚇死了連哄帶騙的把她拐回家,故意把電視插頭拔掉謊稱壞了,她才沒跟著瘋的餓肚子,讓他安心許多。

「三補勿是?」這是什麼怪詞,听都沒听過。

「是三不五時啦!一句台灣俚語,意思是……」他興匆匆的準備向格蘭斯講解這些年學到的小常識,可是人家不領情的做出閉嘴的手勢要他少開尊口。

「這里離飯店還有多遠?」他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等待上。

費杰爾眼神怪異的瞄瞄三條街外的醒目建築物。「有必要住飯店嗎?嫌我家簡陋得不足以接待你這位貴客呀!」

以後他會建議凱撒的經理把飯店招牌再放大一倍,省得有人心不在焉錯過近在眼前的目標物。

「你知道原因為何,何必多此一舉的問我。」幽深的眸光落于遠處,里頭有不想向外人道的隱晦。

「什麼,你仇視台灣人的毛病還沒改過來?!我以為你已經痊愈才親自跑這一趟,不再記恨你母親跳……呃,你父親的情人是台灣女性。」哇!好險他沒說出口。

天呀!他要趕緊把老婆和他隔離,避免他凶性大發殘害大肚婆,他們盼了好久才盼到這粒小西瓜成長茁壯。

費杰爾嚇得差點把油門當煞車踩,臉色大變的往車門縮,預做動作好準備逃生,渾然忘卻他是道道地地的英國公民,不是台灣土生上長的在地人,他被同化得忘了自己的膚色。

「費爾,我發現你智力有退化的跡象,喝太多下干淨的水所導致的嗎?」他需要的是醫生。

每當格蘭斯用不耐煩的口氣叫他費爾而非費杰爾時,那表示他的忍耐已到了極限,他要再不正正經經的像個人,他會讓他連人都沒得當。

「喝我老婆的口水算不算,人家都說挺毒的……好好好,別用你的冷眼瞪人,我認真的听你說話總成了吧?」不懂愛情的人嫉妒他們夫妻相愛,他原諒他的沒心肝。

老板著臉不累嗎?虧他一年四季毫無變化的都是寒冬,下了一整年雪好歹得放晴幾天,總不能要他也回個苦瓜臉相對無語,他們一路上不悶死才怪。

「我來台灣的事不要太張揚,我不想鬧得舉世皆知,我的意思你明白吧?」為了某些因素他行事低調,不願節外生枝多生是非。

費杰爾表情微變的橫睇,「你是指我口風不緊愛通風報訊,讓你那個不成材的弟弟趁機霸佔你的財產嗎?」

他要敢點頭,多年交情到此為止,朋友也不必做了。

「他沒那本事,而且他並非不成材,只是欠缺磨練。」如果他苦心經營的事業輕易就被奪,那只能說他思慮不周給了人可趁之機,沒資格當一個大家族的領導人物。

「哼!我看你早點結婚生個繼承人還比較保險,你們家格德不用指望了,他根本還沒長大。」過度天真缺乏上進心,權貴人家子弟的陋習他一應俱全。

不能說他陰險或一肚子壞水,他的毛病就是沒主見、耳根子軟、容易受煽動、沒有一絲成年男子該有的判斷力,行事全憑感覺和一時興起,不曾考量過後果會如何。

「這件事以後再說。台灣的交通一向亂無法紀嗎?」看了一下表,他避談自身的事情。

以一個不信任愛情的人而言,他對婚姻的熱度不及一季的收成。

在英國,他的主要產業是羊毛輸出、棉花和橄欖油制造,以及幾處果園和農地稅租,每年淨利頗豐,足以養活一大家族的人且仍有剩余,他非常重視土地所帶來的歸屬感。

而他在船業和航空業也多有投資,兩樣都僅做物流之用,讓他在運送貨品的過程中較為便利,不需經過繁復手續便能快速往返,避免作物因時間耽擱過久造成損失。

他喜歡掌控,不接受變數,凡是能掌握在手中的事他絕不假手他人,確保流程如他所下的決策順利進行。

「耐心是一種美德,少批評才能活得長長久久,有些事警察也沒膽子管。」一看前方大排長龍的拖拉庫,下難猜測發生了什麼事。

一是打群架,二是游行,三是和人擦撞撂兄弟來嗆聲,四嘛,不就是連環大車禍,大家圍成一團的看熱鬧。

「他們不管我來管。」當身處英國境內的格蘭斯霸氣不減,車門一拉跨出長腿。

「不要呀!你別插手管閑事,命要顧著……」啊!沒捉著。

望著捉了一把空氣的手,熱浪灼灼的費杰爾反手一縮,心里猶豫的瞧瞧冒著煙的柏油路,一陣熱風迎面而來。

「我是招誰惹誰了,干麼自告奮勇的當司機。」

死就死吧!誰教他誤入歧途交錯朋友。

唉!真熱。

第三章

哇,好清涼喔!一路涼到底,冰塊末全融化的可樂怎麼暍怎麼痛快,由嘴巴灌進去直接冰透到腦門,喉縮胃涼整個毛細孔打開,顫了一下把身上的臭汗甩開,暑氣全消像掉進冰桶里。

一則廣告畫面清澈如水的浮現眼前,仿佛化身為女主角的歐含黛張開雙手頭後仰,宛如身後有著冰徹心扉的冷池,只要往後一躺就能感受那股由體內透出的涼意。

不過涼快歸涼快她還沒失去理智,真蠢到會倒向比她腦殼還硬的紅磚路,只是做做樣子過過干癮,表現出她真的很清涼,一點也沒受到盛夏的影響。

今年T大的暑假比其他大專院校早了四、五天左右,一早被熱醒的她沒睡到過午的命,八、九點一到就听見一陣地震似的轟隆隆聲響,數十輛貨車停在他們家大稻埕前。

不管會不會應了那句富不過三代,歐家還真是有錢,和大企業家相比當然是不夠看,可是全省的卡車司機有一半都當過歐家的雇員,他們貨運行全年無休跑全台,甚至連離島都見過貼有歐字微笑標志的大貨車呼嘯而過。

早年地價便宜,歐爸爸用愛國獎券中的獎金買了三甲地,翻修了小房子蓋大洋房,剩余的錢他像是撿到似的全買了大卡車,做起送貨的生意,居然也讓他當起日進斗金的大老板。

二十年前剛起家時只有五個員工三輛車,老板有時還得兼工友的接接電話、送送貨,天沒亮就南北奔波的載豬送菜,一天好幾回的連老婆孩子的面都沒見著又得開車出門,不到午夜還真沒法子回家。

沒想到人要發跡還真是連神也無法擋,短短幾年內他的卡車數量呈倍數增加,底下的員工暴增到現在的一千多名,數以百計的大型車剛好停放在他當年一口氣買下的三甲地,市價一坪七十來萬的土地成了停車場,期間還添購了三十幾輛貨櫃車,好應付不時之需。

他實在是錢太多了怕花不完,不想賺過頭的維持現狀不再買車,雖然擔任卡車工會的會長,其實他已經不太管事,出車進車的流程全交給兒子們負責,他退居幕後當老太爺。

「咦,地上怎麼有錢?還是干元大鈔。」不撿白不撿,留著買兩箱可樂回家冰。

沒什麼拾金不昧的道德心,歐含黛將手中半滿的超大塑膠杯往地上一放,滿臉貪婪的用手指揠夾住水溝蓋的紙鈔,不拿到手不死心的趴著使勁掏,兩膝沾上沙屑也不在意。

他們歐家的家訓是只要是錢就是錢,不論大錢小錢一樣要珍惜,見錢低頭不可不取,有錢不拿一輩子當乞丐,所以她意志堅定的盯著那張薄薄的紙,使出看家本領一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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