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空 第12頁

半空中飄浮著一個啃玉米的小男孩,嘖嘖稱奇的對著身後的老人說著,在外人眼中他們是無形的,自然听不見兩人的對話。

不過他的好奇心一向旺盛,就算路過人家的頭頂也忍不住要停下來瞧個分明,有熱鬧可瞧他決計不會錯過,人家挨拳頭他在一旁呼疼,小臉跟著皺了一下撫撫下巴。

「主人,你不回當鋪了嗎?」

暴力相向有什麼好看,無知人類的一時情緒發泄罷了。

「再等一下,當鋪里有那四個新伙計看著不會丟,讓我多瞧上兩眼。」他食指動了一下,底下少了一塊的西瓜突然出現在他手上。

天氣熱嘛!吃點降火的不為過,人家的美意不好糟蹋了。

「你能放得下心,不怕蛇妖事件重演?」童梓的表情不改,說得事不關己。

小男孩眉毛微微一掀,那口甜西瓜好像有點澀了。「阿童,你不要太常嚇我,我心髒不好。」

「原來主人的心還在。」他還以為早已冰封幽暗深淵。

「呵呵……你也有幽默感呀!真是教人感動。」小男孩的神情倏地一變,一臉深沉的盯著以指抹血的冷峻男子。

「有事嗎?主人。」又有生意上門了?

他眼角一冷的勾嘴,「給我看牢他,不要讓他再和當鋪的人有所接觸。」同樣的事他絕不允許再出錯。

「再?」他有些明白的點頭,原來是以前的客人。

「沒有愛情的人不該再擁有愛情,你別幫著那幾個家伙造反,再有意外我連你也罰。」他記得他,那個英國高塔下的悲傷男孩。

他長大了,也成為一個可怕的冷血對手。

鮮紅的痕跡依舊存在。

十二歲大的小男孩斂下明亮的笑容,陰邪多詭的眼眸中透著嗜血的魔魅,巨大的黑影在身後展開,流動的空氣瞬間冰凍了室溫,帶來寒徹骨的冷意,讓人以為冷氣出了毛病頻打哆嗦。

畏寒的歐含黛下意識的朝身旁的熱源貼近,格蘭斯大掌一伸將她摟入懷里,相互依偎的模樣更像一對情侶。

風,在屋內揚起,一時間室溫又恢復原先的溫度,但她卻再也離不開足足有她兩倍大的寬厚胸膛。

小男孩不見了。

第五章

「你要找馮香君?」

在一陣兵荒馬亂和嚴加拷問後,多了一處光榮傷痕的格蘭斯還是沒能照原定計劃立即返國,行程一延再延的月兌出常軌,猶如二流肥皂劇的月兌序演出。

自從他一下飛機遇到惹禍精歐含黛之後,他的世界就陷入空前絕後的黑暗中,沒一樣順心的,宛如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惡夢,由預設的三天停留期無限的延長,延至今日他已經不敢夸口能簡單的擺平他來台處理的事宜。

先別提他先後和歐家父子過招的凶險,光是歐母的過度熱情就讓他眉頭始終難舒,有點自作自受的讓麻煩找上門,他生平第一次發覺雞同鴨講的困難度有多高,根本找不到溝通的管道。

歐家的人都有一個令人暈頭轉向的共通點,就是他們很容易走入自己的世界里,外界的干擾形同噪音絲毫下影響他們,自說自話的讓人無法理解重點到底在哪里,反而以異樣的眼光瞅著下同星球的人質問——

先生,你哪來的,不懂他們地球人的語言嗎?

他來台十天了,結果直到這一刻,他才有機會把他的目的敲入他們打結的神經系統,在失敗不下十次以後,終于有個人願意把他當個人看待,而非史前生物再度光臨地球。

「沒錯,我要找馮香君,也就是你的母親。」比對過他手中近二十年前的相片,他確信歐母是他要找的人之一。

說不出失落或是可惜,只覺得心口余波蕩漾,知道眼前思想挺蘇格拉底的怪女生有可能是他的異母妹妹後,他的心情像蒙上一層陰霾似難以放晴。

「你搞錯了,皮鞋先生,我媽叫馮玉君不是馮香君,你要找的人是我姨媽。」

她都快忘了媽的真正名字,因為她現在很少用到它,大家習慣喚她一聲老板娘。

「你姨媽?」他懷疑的盯著歐含黛瞧,心中不信的成分居多。

謗據父親給他的資料,除了多出幾個兒子外,歐母完全符合,連她當年帶走的女兒年齡都差不多在二十歲上下,母女倆神似的程度教人無從質疑,一看便知其親子關系。

反觀歐家五兄弟沒一個肖母,骨架粗大五官粗擴,體型接近野人壯碩剽悍,黝黑的粗糙皮膚和家里女性的細致肌理渾然不同,說是同母所出實令人難信服,他們比較像常年打拚的歐父。

出入境可以造假,姓名亦能更改,畢竟事過多年,很多事可能被當事人遺忘了,不願回想的埋葬過去重新開始,連曾有的愛戀也選擇拋棄。

但有一點是改變不了,父親的情人眼角有顆紅色的淚痣,而自稱馮玉君的歐母也有。

「嗯!我姨媽才叫馮香君,她和我母親長得很像,尋常人一見不容易分辨誰是誰。」連他們做子女的也常常搞混,對著相似的背影猛喊媽。

藍眸仍存疑慮的問︰「那麼你姨媽人在哪里?」

她想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正確的地理位置。「好像在吉布地還是厄立特里亞吧?」

「好像?」這是什麼答案,听都沒听過的地方。

「教會的調派不一定嘛!上頭的主教要她到哪一區服務,她便抱持著信仰無國界的意念前往,啊!忘了告訴你吉布地和厄立特里亞是非洲東北部的小柄家,人口總數四百萬。」

什麼表情嘛!當她說謊騙他下成。

「她跟著教會做什麼,台灣行善團嗎?」他冷誚的不予置評,擺明了不相信她的自圓其說。

「不,她是修女,瑪德莉修女。」她一本正經的說,還不忘虔誠的在胸前劃個十字。

「修女?!」格蘭斯的眼中多了絲訝色,像是受到極大的震撼。

「當神的子女值得你大驚小敝嗎?你們國家是修女的大本營,你用不著露出吃驚的模樣吧?」他應該司空見慣了,不足為奇。

「什麼叫修女的大本營,你當我們國家的女子都為主奉獻一生嗎?」他有些動怒的想劫開她的腦子,瞧瞧是否盡裝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午後下了一陣小雨,天空微陰的台北市帶著一股蒙朧的美感,路上的行人難得有悠閑的時光,腳步放慢地享受盛夏中的陰涼氣候,一消連日來的酷熱和煩躁,多了放松的心情。

待不住家里的歐含黛趁著格蘭斯再度上門之際,順著母親的胡亂配對佯稱要去約會,不管他同不同意拉著就走,在他措手不及的尚未明白發生什麼事之前,兩人已在街上游蕩。

她完全打破他對自我的約束力,東一句西一句的天馬行空令他趕不上她的跳躍式思考模式,每每正要反應過來,她又以自己的亂碼排列跳開,擾亂他正常的邏輯。

總之一切都亂了,身邊多了個她等于多了個災難,她所經之處很少不惹出事來,他光是幫她處理善後就無法認真思考,一向引以為傲的理性似乎離他越來越遠。

「英國的修道院不是非常有名?你們還自創英國國教和梵蒂岡分庭抗禮,在我膚淺的認知中英國上流社會的仕女大多忠于信仰。」她不負責任的隨口一談,把修女和英國教會劃上等號。

「你……」擁有伯爵身分的他竟對她有股深深的無力感。「算了,我們不討論修女的問題,馮香君應該還有一個女兒,你總知道她的下落吧?」

他希望有個滿意的答案,而非在迷霧中尋找謎腳,繞來繞去還在原地打轉,不見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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