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 第7頁

她取出一張名片交給他。「先看畫吧!有中意的再聯絡我。」

沒給他套話的機會,趙翊青照秋天所言的長話短說,不戀棧地擁著不怎麼甘願的閑閑美黛子離開,兩人略微爭論地回到會場。

耳尖的日本男子隱約听出一些爭辯內容,似乎艷麗的女人不相信她打不贏他非要一試,而短發的明艷女子好象說了幾句什麼立刻止住她的不甘心。

應該是秋天說他不是普通人物,他的實力遠在妳之上……咦!秋天?!

不就是他要調查的對象嗎?

荻原耕次若有所思的看著兩人身影消失在玻璃門內,輕輕搓了搓鼻子往回走,朝停放在路邊的黑色轎車聳聳肩,拉開車門一坐下。

「我想你要找的人目前在那幢建築物內。」八九不離十,他可以確定。

「我知道。」低沉近乎冷酷的聲音一起,封閉的空間頓時冷了三度。

「你知道?」這是什麼回答,瞧不起他的本事嗎?

冷然的眼射出犀利目光。「我看見她。」

「你看見她……」岔了一口氣的荻原耕次差點梗住的眼露不可思議。「你在哪里看見她?」

不會吧!他幾時變得這麼遜腳,來台數日仍一點眉目也沒有,幾乎要以為「秋天」這位畫家子虛烏有,是人家編出來的虛構人物,他們將她保護得太隱密。

沒想到大老板剛下飛機還沒回飯店休息就見到人了,那他偵探社那塊招牌是不是該砸了,反正掛著也只是丟人,叫人難堪。

「三樓。」他的視線調高,以他的位置正好瞧見窗戶旁有道女子身影。

不知為何,紫乃龍之介非常肯定她是秋天。

「什麼三樓……唔!那不是剛剛那兩個女人嗎?」頭一抬,他的眼正對著一扇開啟的窗,剛和他打過照面的女人亦在其中。

不過他看見三個女人。

三個?!

眼一瞇,他想看得更仔細,但那方咱地窗一關,他只瞧見伸出中指的手,荻原耕次為之一怔地放聲大笑。

那麼神,車子停在樹下也瞧得見里面的人,他無法不佩服。

這件事變得有趣多了。

第三章

不知道是她神經質或是悶在家里太久沒出外走動有點敏感,老覺得有人跟在她身後,動機不明地讓人神經緊繃,她走快他走快,她放慢腳步他也走得輕松,仿佛是她甩不開的影于。

可是一回頭什麼也沒有,除了一片樹葉飄過就剩下她的杯弓蛇影,以為自己是腰纏萬貫的閑閑,只要是男人就會尾隨其後。

但她不是美黛子,沒道理有人對她感興趣,除非是為了她的畫而來。

紙袋里裝了一些繪畫的工具和顏料,行為能力像古人的秋天習慣用散步的方式出門,她沒有車也不會坐出租車,唯一拿手的腳踏車也被禁止使用,理由是太、過、激、烈。

翊青和閑閑都太過緊張,她真的沒那麼脆弱,適量的運動有益血液的暢通,要是不以與風競速的速度前進,大致上來說不至于造成心髒方面的負荷。

大概兩年前那次病發嚇著了她們,所以現在草木皆兵,當她是個快死的病人看待,雖然她的確有顆爛心髒。

秋天常想,她這二十四年來已經過得非常快樂了,有愛她、不嫌她是累贅的父母,還有兩個知心的朋友在一旁照顧她、鼓勵她,她要再不知滿足就太貪心了。

心是家的故鄉,她常用這句話勉勵自己。

不管身邊有沒有人,心的容量超乎所有有形的容器,她可以把她愛的人裝在里面,將來不論走到哪里,他們將永遠的存在心底。

「大胖,我不累,不需要休息。」低頭瞧瞧用爪子勾住她鞋跟的貓,她明白它的用意。

有時她有種錯覺,她養的應該是狗而不是貓,貓不會顧家討主人歡心,而它卻會提醒她該停一下腳步,她的身體不適合運動過度。

「你喔!一定是翊青派來的小間諜,專門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好吧!就休息一會兒。

胸口有點喘,秋天找了個陰涼的椅子坐下,拜政府的德政,行人專用的紅磚道上放置供人休憩的長椅,不怕走到一半體力不支的老人家沒地方歇腳。

這是社區開發的一項重點,逐漸老化的社會老人特別多,預先做好防備也是一種美德,每個人都會老。

喵嗚!喵嗚……像狗的虎斑貓不高興的跳上她的腿。

「呃,別這麼嘛!我只喝一小口,你不要捉賊似地盯著我,大不了我分你一半。」她養了個管家婆來管她。

搖搖手上的汽泡飲料,這又是被禁止的東西之一,因為醫生囑咐凡是刺激性的物品最好別踫,像蔥、姜、辣椒這些調味料在她生活里全部絕跡,乏味得令人想大呼日子難過。

可是為了她的健康著想,她還是當個模範病人繼續乏味。

秋天將可樂分給她的貓喝,但它很不屑地用爪子撥開,好象在說別侮辱它,它是有骨氣、盡責的貓。

輕笑著,她抬頭望望頭頂搖曳的樹葉,金光覆映的綠好似跳躍的精靈,迎接秋的到來。

不知不覺中她沉淪在一片綠意中快一個鐘頭,寫意的伸伸腰,她不在乎時間的流逝,活著是為了享受每一天的美好,她從不追趕時間。

休息夠了,秋天捧著一個紙袋踩著斜陽回家,只要是美的事物都會令她感動。

走著,走著,一抹余暉由雲層中透了出來,她入迷地走到一半忽然停下來,想想該用什麼顏色才能畫出它的色彩,渾然忘了自己站在馬路中央正要過馬路。

黃昏的車流量最大,大家都趕著回家用晚餐,因此速度難免快了些,一輛載著學生的校車突從巷子口竄了出來,正常行駛的車輛來不及煞車連忙轉動方向盤,光的折射讓人看不清道路中央立了個人。

奧吱——

刺耳的輪胎擦地聲由身旁滑過,只差一吋地輾過瓶裝顏料,如鮮紅的血拖行幾十公尺之長,看起來怵目驚心。

「原來磨出的顏色較暗沉,偏重深沉的暗紅,下次可用在黑夜來臨前最後一抹落日光芒。」好可惜,她好不容易才拜托老板向國外廠商訂購一組顏料,現在少了一色就難構圖。

如果用相仿的輔色能調出那動人的色調嗎?她必須調調看,那顏色令她印象深刻。

「如果妳能先考慮自己的安危再來煩惱顏色的調配,我想會有很多人感激妳。」

咦!誰在說話?感覺近在身後。「好象是車禍,車子都翻了。」

「沒錯,是車禍,而且因妳而起。」她是嚇傻了還是天生智障?居然還有心情討論車禍現場。

天才和白痴往往只有一線之隔,形容的也許就是她。

「我?」有些迷糊的秋天下解地看著那團混亂,不知自己做了什麼事。

「難道妳沒有知覺,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冷得駭人的男音似在發火,像要扭斷她身體某部份好讓她學點教訓。

「你沒提我還沒感覺……」是有點痛。「嗯!我怎麼躺在地上?」

不,正確說法是被人推倒在地,腰間橫過一只男人的粗臂穩穩的抱住她。

想起她剛才站的位置,再看看車禍滑行的輪胎痕跡,似乎有什麼在腦海中連貫,秋天微訝地張張口又闔了起來,她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但她臉上仍無太大的情緒波動,事不關己似的多看了一眼,然後注意到手時上擦破的皮正在流血。

「妳好象不太意外自己造成的災難,妳的血是冷的嗎?」她居然笑得出來,雖然很淡、很細,不仔細瞧容易忽略。

秋天的眉微微一蹙,因為開始會痛了。「方便的話請放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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