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凡心 第21頁

每當有不好的事即將發生,他的心跳就會開始不穩,血壓急速上升到臨界點,壓迫他的牙床產生抽動,接著盜汗、神經緊繃,嚴重時還會手腳抽筋、全身無力。

印象中最嚴重的一次是母親自殺的前一天晚上,他幾乎喘不過氣的在床上掙扎了老半天,一身是汗地在死亡線上徘徊,既害怕又心慌的找不到任何人傾訴,他知道將要失去最親的人。

結果隔天真的應證了那是個凶兆,迎接他的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體。

可是今天的情形有點不同,除了莫名的心悸外一切尚好,他的精神也調整到最佳狀況,體力充沛、氣血活絡,四肢和平常一樣強健有力、充滿爆發力,理應不會有事才是。

但是心頭的不安從何而來呢?總是如陰影般籠罩著。

雖然先前有幫派分子介入拍片現場,但在大批的警力掃蕩下已銷聲匿跡,加上保全人員的增多及二十四小時警衛加強巡邏,照理來說歹徒不敢再妄動,他應該沒什麼好擔心的。

「萊爾,這場戲有沒有把握?」

樂觀、大嗓門的導演大掌重重地往他背上一拍,笑聲渾厚的為他加油打氣,希望他放松心情別緊張,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有你完善的安排怎麼可能會出錯,我將全力以赴讓大家早點收工。」不知為什麼,他很想回故鄉台灣看看。

他大笑的仰起頸十分開心。「不用急,慢慢來。法國的風景不錯,值得好好的欣賞欣賞。」

一堆積雪突然由枝頭崩落他頭頂,凍得他直打哆嗦的詛咒連連,外帶一句什麼鬼天氣,惹得附近作業的工作人員一陣莞爾,掩嘴輕笑地從他身邊走過。

「嗯!的確是好風景,導演為了安撫演員的情緒真是用心良苦。」連樹上的雪都配合他作戲。

性感的薄唇微揚,稍微被雪塊波及到的大明星笑紋輕漾,眼前滑稽的畫面讓人很難無動無衷,比特意制造的特殊劇情更引人人勝,逗趣而充滿啟發性,提醒人們得意之際要小心落雪。

「真要命,這雪要再大些就把我給埋了。」嘶!真冷。

他伸手撥掉身上的雪,埋怨兩句。

抬眉一視滿白雪的枝楹,萊爾的笑意更深了。「節制點你的宏亮笑聲,不少雪崩源自山谷中回蕩的余音。」

他是自作自受。

「吱!盡會笑話我。」他自覺好笑的也跟著笑了。「對了,你那個摟在懷里的寶貝怎沒跟來?」

敝不習慣的,少了媚色橫生的一景叫人倍感淒涼,感覺失去了補充能量的來源,渾身虛軟了許多。

一開始還怕她干擾到演員們演戲的氣氛,可是沒想到竟成了股助力,男演員為求美人兒的注意加倍努力,而不服輸的女演員則力求表現,一起卯起來較勁,不肯讓門外漢看扁。

惟一的麻煩是他這個導演倒顯得多余,自動自發的演員們自個找事者得他大吼大叫,剩下落單的他孤孤單單的乏人問滓。

「不要太注意別人的女人,除非你有挨拳頭的準備。」萊爾開玩笑的說,眼底盡是對心愛女子的寵愛。

「怎麼,認真了?」抽了口煙,他揚起眉想探究第一手剛出爐的新聞。

算是好奇吧!與他合作過的眾多男星中,萊爾對感情的保守態度令人稱奇,從影八年以來傳出的緋聞屈指可數,而絕大多數還是為了電影宣傳,曲終人散也就不了了之。

頭一回看他對個女人這樣重視,隨處可見兩人形影不離的恩愛身影,笑容長在的不再一個人獨來獨往,讓他不免想起結婚多年的老太婆。

等戲一殺青就帶她到英國鄉下度個假,回味回味當年定情的瘋狂行徑。

俊雅的臉上浮現深情的笑意,萊爾將右手往左胸一放。「這里,心動了。」

沒有深刻的甜言蜜語,只有一句淡淡的心動.其中的心意真實而雋永,勝過天底下最動人的情話。

「你這小子終于開竅了,我還以為你注定要當一輩子王老五呢!」看到自己欣賞的演員感情有個著落,他心里也很為他開心。

萊爾裝做無奈的一嘆。「沒辦法,她太會纏人了,我被她纏得月兌不了身只好舉雙手投降了。」

「這倒也是,她真像條蛇……」一見他臉色略微一變,導演連忙打住話題的加以取笑。「更是沒用呀!小子,哪天找你拍部大蟒蛇的電影不就沒戲唱了。」

他這毛病得克服,不然會少掉不少拍片機會。

苦笑的他相當痛恨自己的不濟。「看在我親自上場不用替身的分上別拍太多的蠻荒戲,我怕當不了好演員。」

「你……哈哈……真服了你,膽敢要求我這位知名導演別拍蠻荒戲。」沖著他這份大膽,改天他拍部深入叢林救人的戰爭戲,讓他嘗嘗被蛇包圍的滋味。

喝!他也挺壞心的,專整演員。

「那是你和善待人,讓演員們有如融洽的一家人般自在。」可以無話不說。

「你喔!變得會說話了,有了愛情的滋潤就是不一樣。」他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了一下,聲音壓低的湊到他耳邊。「那個波莉散了沒?兩邊往來可得小心點,女人的醋勁一發可是媲美火山爆發。」

尤其舊愛新歡齊聚一堂,沒點能耐還真是擺不平,他可不願見一名好演員被犧牲掉,從此消失在好萊塢電影市場。

「我和她純粹是藝人和經紀人的關系,坊間的傳言不可盡信。」一如以往不作解釋,萊爾任憑好事者猜測。

多少知道波莉對自己有著不僅止于同父異母姐弟的手足情感,但他認為不點破還能維持和諧的假象,以她的專業能力不失為一位好的合作伙伴,只要她不要玩得太過火傷害他重視的對象,他和她的合約不會終止。

萊爾端坐著讓專屬化妝師上妝,下一場戲有爆破場面十分驚險,他的身上、臉上必須涂抹遭煙燻過的髒污,一張剛毅的俊臉上多了幾處灰塵,污濁得像身歷其境一般。

其實他所要做的動作很簡單,就是一路呼喊著女主角的名字跑過長約五百公尺的蜿蜒烽火區,停留十到十五分鐘做出搜尋人的急迫表情,然後奔向路的盡頭——一處荒廢的小木屋。

戲的終曲已經事先拍過了,是男主角英勇的解救女伴化解危機,兩人坐在吉普車上迎向美麗的落日,南雁成排的由頭頂飛越,直沒人溫暖的余霞。

至此。落幕。

「我看沒這麼簡單,波莉的野心一向很大……」咦!怎麼多了幾張陌生的臉孔?導演對著站在不遠處的場記喊道︰「茱蒂,他們是誰?」

她快步的跑過來,對照手上的行事歷說︰「喔!應該是負責炸藥方面的工作人員吧!他們一早就在片場外面等著呢!’,

她記得有七、八個人沒錯,至穿上橘色的制服非常醒自。

「凡事要確定再三不可馬虎,這可是玩命的事輕忽不得,稍有疏失大家都完了。」真是不吼一吼不謹慎,這種事哪能用「應該」敷衍。

「是,我再去確認。」緊張的年輕女孩因為是新手的緣故,所以模不清導演的個性,一道完歉立即轉身處理當務之急,全沒注意他還有話要交代。

導演搖頭嘆氣的說她要再教育,臉上滿是被她打敗的表情,想不透當初怎會被她一臉的真誠打動,破例的讓她跟在身邊學習拍戲的技巧。

不過也沒時間讓他抱怨了,遠處的場務舉起藍旗子表示一切準備就緒,七組攝影人員也就定位,就等導演和男主角來到開拍現場,第一號攝影機已經對準設定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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