搔搔怎麼也梳不平順的發,從不知苦惱為何物的方良善心里不安。
罷和房東太太道了聲早,她居然一副了然在心的模樣,遞給她燒餅油條而沒說要喂狗,難得好臉色的拍拍她的手,要她堅強些別想不開,好像她正在受失戀之苦似。
天呀!她沒那麼悲慘好嗎?她相信他一定有要緊事耽擱才沒空找她,日理萬機的大人物哪能天天游手好閑像吃軟飯的,前陣子是她腳傷才殷勤些,這會兒八成在忙公司的事。
一想到此她的心情豁然開朗,垂下的雙眉染上喜色,飛揚的向額頭兩端展開,方才煩惱得要命的眼多了自信。
沒錯,她是愛他的,正如他相同的用心。
信任是愛的開始。
「原來你就是大家口里可愛的小貓小狽呀!看來還挺有幾分趣味。」果然非常惹人憐愛,連她看了都想養一只過過癮。
「什麼小貓小狽,真是太沒禮貌了……哇!好美的長發。」又直又亮服服貼帖,簡直是立體的廣告畫面。
最恨人家當她是寵物的方良善猛地轉過身,渾然不覺膽子磨大的出口一吼,眼神凶惡的像要找人理論,不甘由人降為畜生。
可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頭亮麗的長發所吸引,移不開視線的盯著黑中帶紫的挑染細發,羨慕不已的暗嘆人家保養得真好,連一根不听話的翹發也沒有,一路順到底看不到分岔。
她用的是哪一種牌子的洗發精,不知道能不能改善她毛燥的發質,不要老像憤怒的關公怒發沖冠,她也想當個美美的小女人,而不是人見人笑的可愛動物Q隨。
至於美發的主人是何長相她沒注意,全神專注在讓她自卑又感慨的直發上,一再嘆息的令人傻眼。
「雖然我不介意當廣告看板,不過你的手若能稍微收斂一下,也許可以方便我們聊一聊。」蔣詩柔眉頭微皺,如黑瀑的美麗秀發輕揚。
她到底在干什麼,沒一點危機意識嗎?十分不解的她用著懷疑的目光注視會動的奇怪生物體。
啊!她把心底的話說出來了,真是不好意思。「呃,你的頭發好漂亮喔!請問在哪家美容院做的保養,長期光顧有沒有優惠折扣?」
她也想去做個護發什麼的,價錢不高的話她會忍痛減幾天肥,將祭腸胃的米糧錢先挪來一用,改變她二十一年如一日的絨毛頭。
「你只想到膚淺的表面嗎?」表情一沉,她深覺受到羞辱,並非因為她的長相不如她,而是她散漫、不求上進的態度。
楞了楞,方良善平凡的面容綻放令人炫目的燦爛笑花。「做人何必想得太遙遠,心無大志才活得開心嘛!我又不選總統或當知名的企業家,肚子能填飽就天下太平了。」
她的話看似淺顯而無志氣,只想苟安不求一夕致富,得過且過是小老百姓的心聲,誰在乎功成名就所帶來的富裕榮華,無華的平淡也是一種幸福。
但是輕快的語氣里卻透露著哲學家的睿智,無為而治的大同世界就藏匿個人心中,端看有心抑或無心,人人都有香格里拉,美麗而無憂的理想國度。
「真不知道阿生哥看上你哪一點,簡直是在侮辱我的智慧,你根本還不算是個女人。」這樣的對手讓她連要心機都懶。
說容貌沒容貌,說涵養沒涵養,走路無精打采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言語乏味沒有內容,就像街上隨處可見的老古董缺乏價值性,她實在想不懂她有何本事和她競爭。
贏了都有點勝之不武,讓人顏面無光。
「你說的阿生哥是指擎天保全的鐵漢生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耶!想想她有「九」年沒見他了,難怪想他想得沒力氣畫她最愛的素描。
方良善的世界沒有算計,所以少了防人之心。
蔣詩柔在心中暗笑她的無知。「阿生哥沒跟你提過我嗎?」
「你是……」狐疑的偏過頭一瞧,她臉上並無男女情侶中突然出現第三者的猜忌之色,黑白分明的眼眸只有天空一般的純淨。
在蔣詩柔欲開口介紹自己的身份前,她忽然自作聰明的大叫一聲,害她一怔的忘了發出聲音。
「啊炳!你叫他阿生哥當然是他妹妹嘛!瞧我這豬腦袋還問得那麼起勁,難怪他老說我迷糊成性,沒人盯著會把自己搞丟了。」所以她小時候才會找不到路回家。
「你……」她是真笨還是故意要她,以虛換實先給她個下馬威,心思復雜的蔣詩柔用防備的眼神看著她。
「怎麼了?你的臉色不太好看,要不要到樹下休息一下……唔!好痛。」什麼東西刮上她手背,都流血了。
嘻嘻!好單純的寵物呀!真好玩。「我不是臉色不好而是同情你,阿生哥老是喜歡戲弄沒什麼心機的小女孩,看著可愛就逗耍幾下,也不管人家會不會認真,他這要不得的個性我說了他好幾回總是說不听。」
「嗄,什麼個性?」她完全听不懂耶!小女孩跟可愛不一定冠上等號,他的性格本來就剛硬得叫人吃不消。
裝傻?「他沒告訴你他已經有老婆了嗎?」
「老……老婆?!」方良善大為吃驚的睜大一雙圓眼,令人意外的爆出大笑聲,而且還笑到被口水噎到,差點要送醫急救。
「你在笑什麼,你不相信我的話?」為何她的反應和常人不同,她不是該大驚失色的掩面而哭嗎?
猛捶胸口好不容易順氣的方良善止住笑,抬手抹去笑得太厲害而逸出眼角的淚。「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講得太曲折離奇,那個一臉凶樣的男人怎麼會有人喜歡他,誰那麼想不開呀!」
自尋死路大概有此可能,反正活膩了。
「不就是你嘛!」難道她搞錯對象了,阿生哥交往中的女人並非是她?
喔!對咩,是她這個笨蛋。「我也是被逼的,莫名其妙就當了他女朋友,我到現在還有點搞不清楚呢!」
她這戀愛在驚嚇中進行,嚇久了居然嚇出感情,真是不可思議。
「你在炫耀嗎?」一抹強烈的妒意浮現蔣詩柔眼底,冷冽的恨意也由心而生,這麼遲鈍的人為什麼能輕而易舉的獲得她想要的愛?
縴細手指輕撫著綴著金穗的米色皮包,一瓶小小的粉藍色液體正躺在拉鏈下的底袋,隨時可以讓人痛不欲生。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被個退休的黑道大哥看上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我爸還叫我多考慮考慮,別輕易涉足火坑。」要不是她一再保證他真的對她很好,而且米也已經煮得熟透了,大同爸爸大概會留在台北不走了。
「你知道他的過去還敢跟他在一起,你不怕他只是貪鮮的玩玩你,目的一達到就棄如敝屣?」她不信自己斗不過她,像她這種不起眼的小蝦米,她一根手指頭就能掐死她。
蔣詩柔的手悄悄地拉開拉鏈,慢慢以指尖踫觸那圓錐形的小物體,臉上帶著幽靜的笑意,甜美而危險。
「他這人個性滿剛直的,不會玩看起來沒什麼好處的游戲,我相信他對我是真心如一。」現在她終於明了他為什麼要讓她自行體會,因為真正的愛不需要說出口,他的一舉一動已充份表現出他對她的感情。
是她傻得不能立即分辨何謂愛情,兩人才會一直在原地打轉,以為不過是一時的迷惑而已。
「是嗎?」蔣詩柔冷笑的撩撩令她羨慕的直發,掌心握住致命的瓶子又松開。「那你又想把我放在哪個位置呢?我可是和他訂過婚的未婚妻。」
「未……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