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露珠 第23頁

「如果你把他謀殺,我絕對不會說你殘忍,只能說他天理難容,死得其所。」什麼稀有動物,他才是一只綠蠵龜。

標頭龜腦沒個人樣。

頗有同感,但……「你今天的火氣挺大的,誰又招惹你了?」

不然她平時只會像受盡委屈的小媳婦躲在角落獨享寂寞,有時就一臉可惜的慫恿她去變性,說她當男人比當女人好看,她願當她登記第一號的情婦。

可是今晚是出奇的古怪,從一坐在椅子上就繃著臉,口氣不但含著大蒜味還嗆得很,看起來膽子比以往大得多。

「人家哪有火氣,是你改調這酒調得太濃了,害我跟著一肚子熱氣。」方良善頭一低怕見人,捧著酒杯輕嗅不飲,好像里頭偷下了十斤黃連似,就算沾沾唇也苦不堪言。

Hermit笑得極冷的瞪視她。「你先給我嘗一口看看,要是真不合你口味,從明天起我改行賣咖啡。」

耙說她的調酒技巧不佳,她還真是勇氣十足呀!

「呵呵……沒那麼嚴重吧!我是發……」發牢騷。「咦,這酒的口感好獨特,感覺像踩在雲端里。」

既夢幻又帶著點戀愛的滋味,不特別辛辣也不過甜,濃濃的酒香由舌尖傳送到咽喉,不澀不膩微帶藍姆的淡酸,含在口里特別回味,讓她回想起曾作過的一個夢,關於一位佣懶似貓的高傲畫家和她情人的故事。

夢里的她和她是如此的相似,可是真實世界卻大為不同,好像她在幽冥地府舍棄她認為不重要的東西才來投胎轉世。

酒液滑入胃中竟有股心酸,似乎不舍夢消失得太快,著迷又難忘夢的回香,忍不住一口一口的輕啜起來。

「心情好多了吧!沒再擺出一張苦瓜臉嚇人。」想挑剔她調出來的酒,再回去練十年功吧。

「討厭啦!你怎麼老愛取笑我。」害她以為真失去一個朋友。「這酒叫什麼名宇?喝起來挺順喉的。」

「『水晶露珠』。」她如是言。

「水晶露珠?」好詩意的感覺,像晨光中閃耀的一抹晶露,盈盈挑動夏日的明媚。」

「它很適合你,如現實中的一個夢。」她的神情給了她新靈感,純純淡淡不帶市儈氣息。

「我像夢?」方良善懷疑的偏過頭想。

「不,你就像活在夢里。」她突然唇一揚的望向正在和客人聊天的Kin。「看到你宛如看到童話世界,單純而和樂,讓人非常開心。」

Hermit你太頑皮了,又戲弄咱們的客人,小心我扣你薪水。他的眼里充滿笑意,風趣的要她別玩得太過火。

她眼一眯叫他少管閑事,想當心靈導師就過來,別浪費她的時間。

「為什麼我不覺得這是一句贊美,有點諷刺意味。」十分敏感的方良善微皺著鼻,五官都攏成一團。

「當然是對你的贊譽,我們店里的酷酒保很少跟客人聊這麼久,可見她喜歡你的程度勝過我這個老板甚多。」真叫人傷心呀!他退居第二位。

不,他忘了她的塔羅牌,正確算來他只能佔第三名的缺。

Kin親自端著一盤香烤馬鈴薯盅來到她面前,笑容可掬的讓人感到親切,唯獨那口帶著外國口音的聲調令人微顰起眉,很想糾正他的發音,雖然那是他的特色之一。

不過他的外表彌補了一切,光看他笑口常開的模樣給人無害的信任感,不由自主的被他了然的笑臉所吸引。

「來到我們維也納森林可不能哭喔!不然人家會以為Hermit在酒里下藥,讓你難以人口。」呵呵……瞧他多惡劣,連自家人都損上一句。

氣得牙癢癢的Hermit狠狠瞪了他一眼,轉過身為其他客人調酒,不理會這位不良阿督仔。

「我才沒哭,你不要亂說話。」她是被他們氣得眼眶都紅了。

「眼里沒淚心卻酸酸的,好像梗著一口氣難發,找不到人發泄。」Kin輕輕的說著沒有一絲探索,只除了令人想哭的關心。

微微一愕的方良善睜大眼看著他,驚訝他像有透視眼。「你怎麼看得出來?」

你坦白的臉。「有心事別憋在心頭,說來听听說不定會輕松些。」

「這……」她猶豫的轉轉酒杯,眼神顯得局促和靦意。「我……呃,那個……你……我……」

好難啟齒,她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又該說些什麼,坐立不安的一逕傻笑,支吾著開不了口一解心底的郁悶。

「和感情有關吧?」瞧她吞吞吐吐的表情,不難猜出何事困擾著她。

哇!他好厲害喔!「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好崇拜哩!他跟Hermit一樣深藏不露,是擁有特異功能的高手。

Kin笑了笑,要她收起驚奇好好享受店里的招待,悠揚的鋼琴聲是最佳的佐料。「你在想他到底愛不愛我,為什麼沒來找我,是變心呢?還是我不值得交往?」

他的精闢語調讓她大為欽佩,瞠大的水眸布滿不可思議,就算侏羅紀的迅猛龍跳到她面前想一口吞了她,她也沒那麼驚訝,怎麼她嘴巴連張都沒張,他已經看進她的喉口,一語道破她隱隱不安的焦慮。

「不要問他愛不愛你,而是要問你信不信任他,恆久的愛戀是建立在彼此的信賴。」愛情有多種樣貌,叫人捉模不定。

「我……」相信他嗎?方良善自問著。

Kin揚起和善笑容道︰「你愛他嗎?這才是你應該思考的方向。」

第九章

愛他嗎?

問著自己的方良善用力的思考這答案,仿佛每個人都曾問過她相同話題,可是她總是忘了兩心要交流並非只有一個人盡心就夠了,沒有一定的信任如何連成同心圓,在問別人愛不愛自己的當頭先學會愛別人。

對於愛情她可以說是被動的,甚至遲鈍到近乎麻木,只顧慮到自己的感受而未設身處地替另一個人著想,一直線的思考模式和草履蟲相去不遠。

人家老說她單純好欺,可是到現在為止,她遇上的都是面惡心善的好人,即使每個人都裝出凶惡的表情嚇得她面無血色,但沒人會真正傷害到她,純粹是她自己嚇自己。

其實說來她也是自私的,不若旁人所言善良天真,為了怕受傷害她先預設立場,把每個靠近她的人都當成有暴力傾向的嫌疑犯,定下罪名加以防範,為的是自己克服下了心底的怯懦。

翻來覆去想了一整夜,她還是想不出正確的解答,唯一能確定的是她不討厭他,對他的「動手動腳」一點也不排斥。

自從那天他接了一通電話匆忙離去後,整整三天連點消息也沒有,好像從人間蒸發似找不到人,讓人有些失落的感到日子變得空洞了許多。

以前老覺得他太常出現在她面前,不管她同不同意霸氣的接送她上下班,還怕她的腳會二度、三度受傷,堅持抱著她上樓,早晚都見得到人,她沒有發現自己對他的依賴,只感到甜蜜的煩躁。

現在她才明白習慣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第一天沒見到他來還暗自竊喜偷得一天清閑,終於少了個人在耳邊嘮嘮叨叨,他恐怖的膽量訓練比他掄起拳頭揍人還可怕,她曾懷疑自己的心髒怎麼受得了。

現在她才知道想念人是何種滋味,少了每日一回的驚嚇似乎人也變得不一樣了,睡到自然醒後沒有另外一個人的體溫相依,心里不踏實的像喝了隔夜的咖啡,味道仍在卻苦澀,想吞吞不下,想吐又吐不出來,含在嘴里讓舌根苦不堪言。

這是什麼心情呢?難道就是酒館老板口中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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