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火 第10頁

難道他就是縱火的人?

「小姐,妳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滿含睡意的哈欠聲從身後傳來,對著計算機發呆的她不知如何著手。

以殺人的技巧而言,她已高明到幾近藝術的層次,輕易取人性命于瞬間不須思考,冷然的殺意融入骨血中,叫人在毫無所覺的情況下魂歸幽城。

但是面對猶如天書的計算機屏幕,她的手指頓成麻花無所適從。

人有一長必有一短,她和五十嵐秋子正好截長補短互有助益,將五十嵐雄夫的「事業」發揚光大。

「饒了我吧!澄,妳不想睡也不要裝鬼嚇我,妳曉得我的心髒不算健康,禁不起一點小小的驚嚇。」幸好她的心剛換過,不然準讓她嚇死。

「回房去。」一句不具意義的冷音響應她長串的埋怨。

嗯哼!想打發她?!「我的神經非常敏感,一點點風吹草動就驚醒,妳不想我每五分鐘上一次廁所吧!」

「與妳無關的事,我自己會解決。」這是她的私事,她不希望有人插手。

「呵呵呵!妳明知道我這人好奇心重,不給我個解答我會寢食難安,每分每秒在妳耳旁嘀嘀咕咕,煩到妳吐實為止。」這點毅力她還有。

「轉身,當沒瞧見。」她在夢游。

五十嵐秋子不怎麼情願的拉了張椅子坐在她身旁。「我們是不是好姊妹?」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不是,我是獨生女。」她沒有姊妹。

「妳……」氣岔了一下,五十嵐秋子用眼白瞪她美得靈氣的側臉。

「記得去吃藥,妳的身體尚未好得足以多管閑事。」蔚海澄用她的話堵她,不願她得之不易的心髒又出問題。

五十嵐秋子自幼便有心髒方面的疾病,只是一直沒發作而被忽略,以為她是體能較同齡孩子差了些,稍加鍛煉應該能趕上,能有一定的水準。

誰知她差點因此沒命,不過跑個五百公尺便喘不過氣來,送醫急救才知情況嚴重,從此成了藥罐子。

原本醫生說她活不過二十歲,驚得自私自利的五十嵐雄夫放棄她,另覓繼承人取代自己的親生女兒。

是蔚海澄不忍心而出手幫助她,從她十六歲開始殺第一個人起,所有的酬佣全用于五十嵐秋子昂貴的醫藥費上,不在乎自己毫無積蓄的連一件衣服也舍不得買。

兩人情同姊妹的感情就是在這種共患難的情況下建立的,牢不可破的維持至今。

要不是貪心的五十嵐雄夫意外身亡,她們也不能月兌離他的掌控自立門戶,並利用他沒法帶走的遺產進行換心手術得以重生。

離開日本是五十嵐秋子的意思,她想換一個新環境重新開始,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體會自由的可貴。

而她們毫無異議的一致通過台灣為新的落腳地。

「不要老是叮囑著我吃藥,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不勞妳費心。」她不是病人,頂多使不上勁罷了。

「那麼去睡覺,適當的睡眠品質有益美容。」至少增加點血色,別一副風吹即倒的林黛玉樣。

蔚海澄的關心冷冷的清音已是極限。

「我知道和妳一比我是不夠漂亮,但別用這麼明顯的態度嫌棄我,很傷人耶!」和她站在一起,五十嵐秋子最多只用得上嬌柔秀氣的形容詞。

幸好她早就領悟人各有命的道理,不致鑽牛角尖自尋煩惱,美麗也有美麗的困擾,並非人人都有能力應付隨之而來的麻煩。

「盡避增加我的罪惡感,我不在乎會不會下地獄。」什麼人都有可能自卑,唯獨蔚海澄例外。

看著她不為所動的神情,五十嵐秋子干脆使賤招。「妳現在不告訴我,妳以為我查不出來嗎?」

這叫威脅。

對于計算機的使用上她本來就比她在行。

「秋子,妳的心髒會吃不消。」蔚海澄比誰都明白她的本事,給她一個標點符號她可以寫出一個人的生平事跡。

但是以她對某事在乎的程度而論,日以繼夜、不眠不休的工作是可預料的,縱使她胸口那顆跳動的年輕心髒非常強壯,也禁不住她不知珍惜的濫用,不休息只會加重它的負荷。

「至少我的一小時勝過妳的三十六小時,妳在用腦思考怎麼叫出資料的當頭,我已經編列成冊了。」她有些得意的說出事實。

頓了一下,她露出淺淡的笑意。「這倒也是,妳是這方面的天才。」

術業有專攻,各有所長。

「妳喔!別再硬撐了,拿手的事交給我負責,以我們的交情需要分彼此嗎?有苦一起吞。」她欠她的又豈是三言兩語能還得清。

死都不怕了,還在乎刀山火海嗎?

她太小看她了。

拖她下水妥當嗎?「我在查十幾年前的一件案子,關于一家三口死于火災一事……」

沒讓她把剩下的話說完,知曉些許內情的五十嵐秋子打斷她的話。

「我知道這件事,妳要查妳家人是怎麼死的對不對?」她比她幸運的是她沒有失去記憶。

「妳知道?!」十分訝異的半啟唇,蔚海澄心中略浮對人性的不確定。

「不要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我,我是這世上最不可能出賣妳的人,麻煩對我有點信心好嗎?」一瞧她微變的神情,五十嵐秋子不難猜出她在想什麼。

相處太久的優缺點就是對一個人太了解,能輕易由肢體語言讀出其中的含意。

「抱歉,工作使然。」她面浮歉疚,長久生活在緊繃的環境下難免心思復雜了些,疑神疑鬼連自己都不相信。

「算了,原諒妳,誰叫我這顆心是妳找來的。」她說得好不委屈,一副受了人情威迫不得不度量宏偉的模樣。

事實上亦是如她所言,兩年前的初秋,她以一條火繩勒斃一名二十二歲的意大利男子,開膛剖月復取出一顆鮮紅的血心低溫冷藏,在最短的時間內送到美國移植給她,才挽回命在旦夕的她。

要取得他的心髒並不算太困難,因為多情是意大利男子的通病,死在女人的裙襬之下也算死得其所。

而蔚海澄也因此而被黑手黨通緝,因為死的那人是其下一任首領繼承人之一。

蔚海澄笑得很淡,幾乎看不出她在笑。「妳知道什麼?」

「應該知道的我全知道,不該知道的我全不知道。」五十嵐秋子故意吊她胃口,懲罰她剛剛的不信任。

「秋子,妳確定要和我玩捉迷藏嗎?」眼底幽光乍現,跳躍著兩抹嘲弄的黑色火苗。

當她出現漠然以外的神情時,表示她將會變得非常不好相處,也就是接近動怒的邊緣。

「好啦、好啦!算我怕了妳,不要再恐嚇我了。」有些人不生氣則矣,一發作驚天動地,蔚海澄便是一例。

「事情該由什麼時候開始說起呢!我記得歐多桑帶妳回日本那天,我無意間听到他和集桑談起妳的事,他說他是故意撞上妳好趁機捉妳回國,因為他以為妳是街上的流浪兒……」

沒想到醒來之後她居然喪失記憶。

五十嵐秋子娓娓道來她偷听到的真相,並將因好奇之故自行打探的消息加以綜合拼湊出事情的始末,像說故事一般的道出為人所隱瞞的事實,以及人性丑陋到令人心寒的一面。

有些事並非刻意去做或探人隱私,當時年幼的她因身體的緣故而常被留下,孤寂的日子找不到同伴可同樂,獨自一人的孤獨非言語所能形容。

于是,她把大部分時間用來觀察身邊的人。

不只是蔚海澄成了她觀察的白老鼠,每一個和她生活息息相關的人都難以逃過,日常點點滴滴巨細靡遺的記錄在計算機里,表示她也曾參與他們的種種活動,絕不是被忽略的隱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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