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成自然,她把人當成一種有趣的課題,不斷的挖掘他們的過往,挑戰自己的能力。
她從沒想過從中利用別人的弱點迫使他們為她做事,單純的只為排解寂寞而為。
若非蔚海澄提起此事,她大概也忘了有這回事。
「原來我的失憶是出自人為而非意外……」
走在昏暗的林蔭大道,有著無限欷吁的蔚海澄抬頭瞧瞧高掛在半空中的一彎斜月,笑容苦澀的回想關于她的過去,不免感慨造化弄人,若她沒有失去記憶又是怎樣的光景呢?
是否長成平平凡凡的上班族女郎,抑或是叱 風雲的商場女強人,甚至是、甚至是……唉!說實在話,她無法想象自己成為一個為五斗米折腰的普通人。
接近夏天的春末時分,多變的天氣仍微帶涼意,蕭瑟的孤月伴著寒星顯得淒迷,蒼茫的天空猶可見細細的銀河,無風的夜反而冷了幾分,路上的夜貓族寥寥可數。
在听完自己的故事後,她發現向來冷靜的心居然也有不平靜的一天,胸口窒悶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宛如堆積無數的巨石要將她埋葬,壓得她好想仰天長吼,吐出那口悶氣。
想起秋子錯愕的表情不免好笑,她大概怎麼也沒料到她有心煩的一天,她驀然起身說要賞月的那一刻,秋子整個人見鬼似的呆立,好象她一瞬間被附身變成另一名陌生女子。
也許她真的壓抑太久了,都忘了原來自己也是個人。
「小姐,一個人走在迷人星空下寂不寂寞,讓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寂寞人來陪陪妳好嗎?」
帶著輕佻的猥瑣男音由身後傳來,壓低的鼻音像怕被人認出來似,呢喃含糊不清,其中夾雜著不知是冷笑還是嗤聲,詭異如魅的悄然接近,足音輕得幾近無聲。
魔魅的手探向前,宛如蛇身的弓曲勾纏上她的肩,陰暗燈柱下的身影模糊,叫人無從窺探其相貌,一股沉重的汗臭味若無似有的飄散,憑添幾許吊詭。
基于殺手的本能快速反應,蔚海澄沒有半絲遲疑的出手直取眉心,以指代刀毫不留情,狠戾之手勁如刀切流水,了無痕跡得不給猖狂者一線殘喘生機。
身為一流的殺手是不會給敵人還擊的機會,一擊斃命是最簡單的手法,延宕搏斗時間相當不智,即使只是街頭混混也不寬容,留下禍患等于替自己制造一個對手。
對敵人心軟便是開啟死亡的大門,猶豫的瞬間已經喪命。
她!奉橙火之名,殺、無、赦--
「等……等等,妳不會真狠得下心要我的命吧?!」天呀!她玩真的不成,下手如此狠毒。
幸好他反應靈敏閃得快,不然這下鐵定變成用導盲杖模索的盲胞。
蛇蠍女不可怕,至少人們會防備她。
真正令人膽寒的是形色不露于外的絕塵麗人,舉手投足間都帶著置人于死的魅力,飛蛾般的勇士尸橫遍野。
「是你?」手勢一收,蔚海澄流露出困惑。
晚上不睡覺的賊還真多呀!捉也捉不完像溝渠里的老鼠,繁衍的速度比珊瑚下蛋還快,捉完一批又一批,生生不息象征強悍的生命力,只要有垃圾的地方就有牠。
雖說火東雲是偵查隊的一根棟梁穩扎不倒,每天面對的刑事案件堆積如山,多到令人反胃的地步,可是還是不能免俗的得到街上溜達溜達,看看有沒有什麼阿貓阿狗四處擾民。
現在像他這種正直又可靠的好警察真的不多了,過了下班時間仍不肯休息,踩著月色拎著幾個小表共享臭水溝的味道,免得又有倒霉的情侶被收保護費,然後又被某個沒良心的女人誤會他從中唆使。
警察是一門高尚的行業,除去貪贓枉法、中飽私囊,包賭包娼的害群之馬外,簡直可以說清廉到一貧如洗、兩袖清風。
盡避局長一再強加壓力要他不要管太多閑事,專心在「橙火項目」,期望早日破案,但他仍免不了手癢的想捉幾只老鼠。
不知怎麼了,只要一提到橙火兩字,他便會不由自主的想到那道美麗倩影,然後心神渙散提不起勁,沒有平時果決的調查沖勁,懶懶散散的不願追根究底。
說他自大或狂妄都成,自從他從事警察工作以來,他對犯罪者的直覺從未出過錯,而蔚海澄完美到令人找不到破綻的過去是最大的敗筆,沒人優秀得連一點錯也不曾犯過。
一想到此火東雲就對破案沒有任何企圖心,甚至希望別讓他找到不利的證據,最好讓這案子成為懸案。
將索取愛情稅的地方混混交由巡邏車帶回警局,身著便服的火東雲準備開車回家,要是讓他念念不忘的女人瞧見他這款車的廠牌,恐怕又要污蔑他搜刮民脂民膏了。
正當他這麼想時,對面林蔭大道出現意外驚喜,他沒多想的跳過分隔島,略帶戲謔之意的尾隨其後,看她何時會發現他的行蹤。
沒想到……
「襲警是一條可大可小的罪,看妳要私下了結還是隨我回警局做筆錄,我兩者都可接受。」他說得十分開明,完全不刁難。
冷冷的橫送一瞥,蔚海澄做出收回自己的手。
「人家說見面三分情,妳好歹多看我一眼,別讓我覺得自己像面目可憎的惡人。」身一橫,火東雲刻意擋住她的去路。
「讓開,我沒心思應付一個無聊的警察。」他有那麼閑嗎?不管她走到哪里都會和他不期而遇。
她不得不懷疑他的動機,是針對她另一個的身分而來。
「妳說話一向都這麼冷嗎?咱們好歹也是‘老’朋友了,多少給點笑容吧!」他的要求並不為過,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未免太沒人情味了。
「我想我還不夠老,你也沒資格教訓我。」她企圖側身閃過,可惜高大的身影隨即跟上。
不耐煩的蔚海澄以凌厲眼神警告,不想多擔上一條殺警的罪名。
火東雲故意表現得很熱情的將她往懷里一帶。「不是教訓是關心,夜行的危險妳該明白,為保障人民百姓的安危,本警官建議妳少出門為上。」
她是一把刀,鋒利又傷人。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臉一沉,她露出難得的怒意。
「美麗的妳腦子應該不是擺著好看的,需要我多加解釋嗎?」美麗的女人就像美麗的罌粟花,即使有毒一樣令人沉迷。「妳根本是活動凶器,光是動人的臉龐就擁有致命的吸引力。」
若她有心,一場暴動隨時成形。
美麗絕對是一種武器,無往不利。
「別用你討好女人的那一套走遍天下,我對男人的花言巧語不感興趣。」如果這是他所謂的追求方式,那麼她見識了。
「澄澄,妳說得好無情哦!我的一片情真心真意,活了三十歲第一次追女人,妳起碼給我點贊助性的掌聲,安慰我受創甚深的男兒心。」原來實話也算是贊美,他多學了一課。
沾沾自喜的火東雲表現得特別熱絡,好象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座冰山是件開心的事,絲毫不在乎她是否同意,反正沒搖頭就是點頭,何必計較繁復的形式問題,先拗到手再說。
至于她和陳議員案子有無牽連是另一碼子事,他的腦子暫時罷工不去運轉,現在是他的下班時間,他只管談情說愛。
眉一蹙,她表情不快的撥開他搭在肩上的手。「你看過醫生沒?自說自話也是一種病,麻煩你醫好了再出來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