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凱斯的決定?」吶吶的低喃,眼神微帶苦澀的展青梅平靜得令人心疼。
遲疑了片刻,麥修神色不安地睨了表妹一眼,認為她急迫得有點殘忍。「呃!這種事不應該由我開口,但是梅也知道不當的緋聞對音樂家的演奏事業有多大的殺傷力……」
「直接說出重點吧!這個時候你還怕我會受傷嗎?」一見他躊躇不定展青梅,沉下的心有幾分明白。
有過一個好老板、一份難忘的戀情,她心里所想的全都實現了,她還能有什麼不滿,不過應驗了那句初戀最美,卻無法走到最後的格言,美夢成真總要付出代價。
心碎是成長的第一課,她會試著調適驟起的變化,用時間來縫補一條條裂痕。
「我先聲明不是因個人因素才為難你,藍的婚期定在兩個月後,將在聖保羅大教堂舉行盛大婚禮,所以不能有任何負面消息傳出去,影響霍斯頓家族數百年的光榮名譽……」
「你的意思是要我主動離開?」雖然早明了他出口的話將令人心痛,但她仍不免心緊了一下,像一把巨斧往胸口落下,血濺四方。
在表妹強橫的眼神要求下,麥修硬著頭皮繼續說道︰「不,是藍的意思,他要我轉告他非常抱歉,不該誤導你的感覺。」
「誤導?」她冷不防發出輕笑,笑聲淡得叫人聞之鼻酸。「他為什麼不親自來告訴我這件事?」
「呃!這個……」他總不能說藍毫不知情吧!是他自作主張為他解泱眼前的問題。
「因為他不好意思告訴你他愛的是我,而你只是因為沒有我在身邊,他找來排解寂寞的對象。」一臉體諒的淺笑,茱來兒的言語像一把箭射向她。
「他愛的……是你……」身形略微搖晃了一下,她有些受到打擊。
丙然是夢……果然是夢……瑰麗而虛幻,建築在遙不可及的空中樓閣。
茱萊兒趁勝追擊的揚起一抹受人眷寵的甜蜜笑容。「不然我怎會出現在這里,還不是因為他難耐相思之苦要我過來陪他,他說他想我。」
「是……是嗎?」
「我們的感情一向很穩定,偶爾他也會向外找點刺激,不過他心里始終有我的存在,不致玩得太瘋讓我傷心。」她點出男人的通病。
拈花惹草是一時興起,哪個男人不逢場作戲的擁有幾個女人,但是他們終歸會回到家庭,外頭的野花只能玩玩不會當真。
「麥修,把藍開的支票交給她,他老愛用錢打發女人……」茱萊兒說得像常常在應付這種事似的。
女人一發狠起來真的很可怕,他一直不曉得她也有殘酷的一面,居然能面不改色的鏟除情敵,眼楮連眨都不眨地說出與事實相距甚遠的謊言。
這就是生存于大家族的悲哀吧!為了達到最終目的,心地會變得丑陋不堪,自私地將障礙物一腳踢開,不再擁有純真的美好靈魂。
看著親愛表妹冷冰的神情,他竟覺得陌生,也許他真的做錯了。
可是他不能回頭,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眼神復雜的麥修頭一回有大罪人的感覺,艱澀而猶豫的從上衣口袋取出一張面額二十萬的支票,再三遲疑才將它遞了出去。
一張薄薄的紙買斷一份感情,沉重得讓人難以負荷。
揚起的風顯得清冷,在藍天下卷起片片惆悵,冬天的腳步似乎來得太早了,寒意逼人。
窗內的他竟覺得寒冷無比,似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你做了什麼?!你居然敢背著我擅自決定你認為對的事,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有沒有……要我怎麼能再相信你,你是我唯一信任的朋友……」
麥修低垂著頭不敢回應,默默的承受藍凱斯如受傷野獸的嘶吼,心里的壓力比想像中重。
雖然他已事先頂料會有一場大風暴發生,但他以為很快就會平息下來,畢竟茱萊兒的良好家世和動人美貌都遠勝一名小肋理,是男人都會聰明地選擇她而不會在意人生旅程中小小的插曲。
美麗的邂逅終將是一場意外,人要往前走而不是往後看,擁有優雅、擅于交際的妻子是每個上流社會男人夢寐以求的事,他何必為了一件小事而動怒呢?
但事實證明他錯估愛情對人的影響力,它會令人抓狂、發瘋,甚至動手破壞一切。
一地的狼籍無人敢俯身收拾,流下地毯的咖啡渣早已冷卻,斑斑暈散開的鮮血令人觸目驚心,他竟用拉弓的黃金手臂重捶強化玻璃,一點也不在乎是否會毀了未來的演奏事業。
是他不懂愛情嗎?為何事情的演變會超出控制,連高雅妍媚的茱萊兒所說的柔媚言語也無法壓制那股沖天烈焰,整個人硬生生的被粗魯推開。
可以預見的這場婚禮將會起變動,而他無法判定是好還是壞。
「你最好祈禱我能順利地找回她,否則我們的友誼到此為止,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的背叛!」
憤怒的摔上門,藍凱斯帶著燎原的怒火快步走向電梯,所到之處焦土一片,沒人有勇氣阻止他恣意的破壞,造型典雅的盆栽當場摔個粉碎。
他的怒意排山倒海而來,不敢相信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居然私下安排一連串的詭計趕走他最愛的女人,毫不顧忌他的感受。
原來他的人生不過是一盤棋,而他是棋盤上任人操控的棋子,誰都有權移動他,一步一步將他移向眾人所認同的最佳位置。
婚姻自主權、親情他已經舍棄,他們還要將他逼到何種地步才甘心,要他當個無血無淚的傀儡嗎?
仰望著滿天星斗,奔出飯店的他竟不知該往哪里去。他對梅一見鐘情卻不曉得她的住處,一無所知地在人海中茫然,他該到什麼地方找尋她呢?
想起下午的演奏會她並未出席,當時他听信好友的謊言,當她又睡過頭,因此不以為意的縱容她偷懶一下,沒有急電催促她到會場。
但是一回到飯店他便察覺有異,尤其是錯愕茱萊兒的到來,她的出現代表他的刻意隱瞞已然瓦解。
要不是他一再逼問支吾其詞的麥修,說不定他還被蒙在鼓里,當她真有事離開一會,而且尚未與他的未婚妻踫過面。
藍凱斯在心底呼喚心愛女子的名字,後悔未當機立斷處理他的婚約狀況,才會讓她心痛的離開。
人在失去後才知道割心的痛楚,他兩眼無神的走在台北街頭,梭巡每一張酷似愛人的臉,失控的愛意讓他幾近崩漬。
他愛她呀!愛得心都痛了,他怎麼忍心傷害她,讓她獨自一人承受為他所傷的心碎,他根本是個該死的混帳。
心在流淚,兩腳走得發麻,不知不覺他走到東區的某幢大樓前,電梯開啟的聲音喚醒他一絲神智,腦中快速閃過一個畫面。
魔力居酒屋!
抱著殘存的希望他進入電梯,直達十九樓。
「歡迎光臨,一位還是兩位……咦!你的手受傷了,要不要包扎一下。」大概傷了很久,關節沁出的血早已干黑。
服務生栗海雲正為客人送上餐點,不解他為何沒什麼反應,眼神蒼老得像失去一件至寶,而他正急著找回來。
用心的聆听他的心跳聲,她了悟的瞟向幸災樂禍的老板,不為她魅力所惑的男人注定該受點教訓。
「給我一杯威士忌,不加冰塊。」他想喝到醉得不省人事。
「好,沒間題,馬上到。」
放下一杯威士忌她笑著走開,忙著招呼其他客人,熱情地和熟客寒暄、問候近況,還不時逗趣的制造氣氛,歡樂的笑聲盈滿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