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東方奏吧!他也是個律師,雖然有時候不務正業搞搞音樂,不過人家說他是紅牌大律師沒打輸過官司,你想來試試身敗名裂嗎?」
王律師的眼神頓時失去鋒芒。「你是說東方先生?」
「就住我家樓下嘛!他家的大肚婆快生了。」做好事果然有好報。
「張經理,我有事先走了,這種小事用不上我。」他不好開罪律師界的翹楚。
耳聞東方先生有位親密愛人快臨盆了,可是這件事只有少數同行知情而未向外發布,因此他是先信了八分不願正面沖突。
到目前為止,國內的律師人才還沒人能贏過東方奏。
「王律師、王律師……」怎麼掉頭就走不管事?「你,我認識你,你是撞壞餐廳招牌的小子。」
禿頭經理一眼認出大口啃玉米的和涌,害他差點連玉米梗都吞了。
「大姊,我們的抗議牌子可以拿出來了吧?」他被誣賴呀!
「當然,熬夜努力的成果哪能作廢。」食指一勾,和風要弟妹們拉開白布,十來面紙糊的牌子一字排開。
小貓可樂的白毛上也噴上︰抗議。
快氣炸的張經理一看到白布上的字和紙睥上的標語,當場血壓升肩青節突出,兩眼幾乎要突成死魚眼。
這……這分明是……
不行了,他要暈倒了,絕不能讓老板看到這事,否則他飯碗不保。
但是──
來得及嗎?
「奸商不奸哪來錢,一尾苦花要人吞,要錢不要命,死活老百姓……」
嗯!有意思。
「招牌砸人人破膽,經理無毛死要錢,一句話,死不瞑目。」
還有呀!
草菅人命,人面獸心,心存修羅,佛祖無願,老母掩面,訛心訛財,繼續禿頭……
「哈哈……繼續禿頭,這句話寫得算好。」真不愧是寫小說的,詞藻豐富。
「你……你……你在這里干什麼?」
一副見鬼模樣的和風驚恐的指著孽緣,目瞪口呆地難以置信她今年的運勢背到天怒人怨,為什麼是他?
小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每次選舉時少說有三、四萬張選票,要踫上熟人不見得容易,但他……
冤孽呀!冤孽!
讓她死了吧!
第四章
「你在這里干什麼?」
這句好笑的話應該問她自己才是,看她做了什麼好事嚇得臉色發白。
昨夜他花了一整夜看和風所寫的言情小說,企圖從中找出蛛絲馬跡來證實她確實住在鎮上,好方便他替大姊找回女兒。
起先他不太在意小說的內容,以為陳腔爛調的小說千篇一律都在寫風花雪月,因此只翻了翻序不感興趣。
直到他好奇地看了書中一段對白深覺有趣,不自覺一頁一頁的往下翻閱,鋒利的詞匯和發人省思的詼諧讓人不可自拔。
有幾本小說他是看得邊笑邊擦眼淚,因為笑得太厲害連眼淚都笑出來,害他的員工當他瘋了,表情凝重地問他需不需要走一趟醫院。
時間如流動的砂不曾停止,夜的暗沉逐漸被光明取代,他仍不覺疲倦的一本接一本看得樂不思蜀。
一個人的個性會反映在書中,他約莫拿捏到作者的為人,而同時腦海中浮現在火車站巧遇的女孩,兩人的影像幾乎重疊。
由作者自述中描寫自己是大眼、微胖、懶、不修邊幅,而且發長及腰,這些她一一符合,連愛錢的個性都表露無遺。
他幾乎可以肯定她是筆名和風的作者,但是真實身份也叫和風嗎?
也許是看得太認真了,濃煙飄到他所處的三樓有一段時間他才嗆得打噴嚏,濃得刺鼻的辣味實在叫人受不了,因此他一驚「失火」了。
下了樓一看他差點笑出聲,哪里是失火,只是幾個年輕人在烤肉而已,而且他下來時濃煙已經散了,要責怪也師出無名。
正想叫員工回工作崗位,一陣熟悉的聲音拉住他的腳步,身子一轉往發聲處走去。
丙然是她。
但是看了她準備的標語和抗議字眼,他真的無法忍住不發噱,只有「藝術家」才會發明那些令人省思的字眼,叫人由心中發寒。
不過那句「繼續禿頭」例外,如非當事人只會覺得好笑,比罵人心如修羅(惡鬼),佛祖沒臉渡化,老母掩面羞見人來得有趣多了。
寫小說的就是寫小說的,心理較常人不同,引句用字明嘲暗諷不正面攻擊,迂回地讓人臉色發青。
「你在我的餐廳前方烤肉不就是要請我吃一頓,我怎好意思不來呢!」嗯!這蝦烤焦了,要裹點鹽烤才有味道。
「小偷。」千夫所指……是一根食指所指。
雷嘯天忍不住一笑,「小姐,你沒那麼小氣吧!昨天你的洛神茶、雪綿冰和三色冰淇淋可是我請客,你不該回請一次嗎?」口中溢開的無味有一股家的氣息。
這是他要的感覺,讓食物包裹著溫情,使人吃了以後滿心溫馨,自然而然的露出真心的笑容。
他找到了感動,從焦掉的草蝦上。
「搞清楚耶!是你強拉我去的,我是同情你剛從精神病院放出來才勉強……等等,你說這間餐廳是你的?」她沒听錯吧!
「沒錯,你有意見?」草菅人命四個字太嚴重了,不曾有人在他的餐廳用膳後發生不適現象。
攸關商譽的指責非同小可,不能等閑視之。
「算了,跟瘋子沒什麼好說,我要回去補眠。」上梁不正下梁歪,法庭見還比較適當。
反正東方奏最近很閑,老守著那朵神經兮兮的芍藥,早晚變得和她一樣愛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地以為她快生了。
「等一下,你耍了一手就想走?」雷嘯天出手拉住和風,沒問明緣由不許她離開。
那明顯的黑眼圈他不是沒看見,但真相更重要,以他對她淺顯的了解,她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骨子里她是很有正義感的人,並非她書中序文所言的冷血。
「我真敗給你了,瘋子先生,你不要動不動就拉我的女乃油桂花手好不好?」前輩子欠他呀!緊追不舍要討債。
這人準是屬烏龜的,耐力十足,追了一生一世還不滿足。
「雷嘯天,我的名字。」她的女乃油桂花手的確很滑,軟締綿像烘好的女乃酩蛋糕。
輕喟一聲,和風眉頭爬滿小蜘蛛。
「很威赫的名字,可是你不覺得和你的人不合嗎?」
他應該叫雷水──累贅。
「父母希望我在商場上成就一番霸業,所以名字用得霸氣。」可惜他讓他們失望,志願小的只想當一名廚師。
幾乎所有人听到他的名字皆感到不可思議,剛開餐廳那幾年外人以為他人如其名一般擁有王者霸氣,可是他只是個尋常男子,和善地叫人不敢相信他是好幾間餐廳的老板。
時間與事業會抹煞一個人最初的性情吧!當笑容逐漸消失,他想他的員工才開始心生敬畏。
沒什麼野心的人卻因無心插柳之舉成為大老板,說出來連他都有些害怕,不知到最後會變成什麼樣的人,是否自己瞧了都陌生。
一個廚師矢去對料理的熱情還算是廚師嗎?
「好吧!雷先生,有什麼話好好說不必拉著我的手不放,反正我的腳沒你長跑不快的。」和尚跑了還有廟在,橫豎是死巷子一條。
雷嘯天不太樂意的放開手。「你能解釋一下怎麼回事嗎?我會給你個明確的交代。」
和風的嘴巴才一張開,生怕遭責備的張經理惡人先告狀的數落不是。
「老板,是他們的錯,無端損壞我們的招牌還不認帳,今天甚至拉起白布條趕走我們的客人,分明居心不良別有企圖,你可不能相信她。」他狠狠地一瞪害他出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