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靠我太近,騷。」真嗆鼻的胭脂味,嫌花粉便宜嗎?
她微僵了下,猶不死心的道︰「人家听儀妃姊姊說你病了,帶來好多宮中的御用補品要來給你補補身子。」
「御用?!」好大的口氣。「御用就是給皇上用的,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盜取皇家之物,罪當誅九族。」
鄭丹翎微微一駭地捂著胸。「雨哥哥好嚇人,這些都是皇上賞給爹爹的,人家的好心全讓你當了驢肝肺。」
她的惱意再次引起段玉稍的訕笑聲,譏誚她為人不實,善耍心機。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一時半刻還歸不了天。」秦亂雨根本不希罕她的多事。
皇上倒是可笑,他隨口胡謁的藉口也拿來用,還窮極無聊地哄這城府深沉的嬪妃,看來,三年前的那一吼是吼入了龍心。
指婚的原出發點是好意,太後擔憂他厭女成性會斷了秦家香火,因此暗中施加壓力。
誰知耳根子軟的皇上,一听儀妃的枕邊細語就暈了頭,當場在龍床上擬了聖諭,還草率地自以為撮合了一段良緣,沾沾自喜地在早朝上宣布。
如此兒戲的作法讓他隱忍一時,可一下朝,他立刻往御書房咆哮怒吼,差點震碎了龍耳。
他不否認,指婚對象若換成是其他大臣的閨女,或許他會試著接受,反應不致激動至此,畢竟傳宗接代是人生大事,遲早得納妻妾為王府添些嬰兒啼聲。
只是不能是鄭丹翎,一個無容人之量又苛待他人的善妒公主。
「不許你詛咒自已的身體,我不要當寡婦。」鄭丹翎任性地攀上他的肩頭。
「當不當寡婦是你的事,與我無關。」他說得很冷淡,好像她的未來與他無牽連似的。
「雨哥哥,我不喜歡你的語調,再怎麼說我都是你未來的妻子。」她眉頭一皺,口氣倨傲的說。
秦亂雨冷笑的躲開她落下的縴荑。「你慢慢等吧!等我兒孫滿堂再來回味個笑話。」
「你敢不娶我?」她身上有毒嗎?踫一下都不成。
「我連皇上都敢吼,一個沾皇室光彩的假公主,有什麼值得人留戀?」他說得相當傷人。
「你……逆旨可是欺君大罪,秦家幾百口都不想活……哎……我的……」她臉上一白,手痛得微紅了眼眶。
東吳、西蜀、南趙、北魏四個侍衛緊張地上前一站,手放在刀柄上不知該不該抽,到底對方是位高權重的臨淄王爺。
此時,剛才撞昏頭的小女婢喜兒忽然醒來,見自己主子的手腕被箝在秦亂雨的兩指間,神色痛苦地低號,連忙跌跌撞撞的爬起來。
「王爺請看在國丈和儀妃娘娘的面上,饒了我家公主的手,喜兒給你磕頭。」她馬上磕了個響頭。
「本王最討厭有人比我更狂妄,尤其是女人。」他狠狠地甩開嬌嬌女。
鄭丹翎往後顛了一下站不太穩,在喜兒要過來扶她時,突然一只不懷好意的長腿一絆,正好教她跌在方椅的西方角上,使她疼得扶腰一呻。
段玉稍故作無事地還驚慌叫著︰「這麼大的人還不會走路,真虧她父母不慚愧。」
「天生軟骨呀!不然你以為儀妃是怎麼迷倒皇上的,就是夠賤。」秦亂雨不留口德地應和道。
「喔!原來鄭氏一家賤呀!難怪老是不要臉皮地強求不屬於自己的愛情。」
嗯!賤得無格。
「注意你的說辭,不是愛情是孽障,鄭家的兒女不簡單,得不到的就威脅要滿門抄斬。」
「夠狠。」
兩人一冷一熱的說著,秦亂雨是面無表情,似在說著旁人,而段玉稍雖笑容可掬,卻听不出半絲暖意,字字句句都含冰珠,寒如刃。
這般明顯的排斥和嫌惡,鄭丹翎不是體會不出他們由心底發出的蔑意,說不難過是騙人的,她心傷比腰間的戳痛更甚。
可是沒辦法,心不由己控,她就是喜歡他。
當她在宮里第一次見到秦亂雨偉岸的身影,就對他著了迷,抵制爹要送她入宮為妃的決定,不願與姊共侍帝王,只想日日夜夜追隨他。
可就算她的行為表現過火了些,以她一個堂堂公主的身分難道配不上臨淄王府嗎?他們居然以惡毒言語加身。
從小到大沒人敢讓她受委屈,她一直是被捧在手心呵護的天之驕女,向來只有她給人氣受,曾幾何時拋掉大小姐的驕氣,去看人臉色?
他太過分了。
「秦亂雨,你這輩子是娶定我了,我會纏你纏到死為止。」做鬼也不放手。
「現出原形嘍!怎麼不再輕聲細語地喚聲雨哥哥?」對嘛,潑婦本色才是她的原貌。
鄭丹翎氣得抓破扶著她的喜兒手心。「段玉稍,我得罪過你嗎?」
「沒有。」他無賴的搓搓鼻梁,裝瀟灑樣。
「那你為何老是扯我後腿,和我作對?」手中若有劍,她會穿了他的心。
「因為我暗戀你嘛!不高興你總是倒貼別的男人。」段玉稍嘻皮笑臉的道,看不出真偽。
「不必,我不喜歡你,不準你暗戀我,听到了沒有?」難道是因為他從中作梗,雨哥哥才不要她?
段玉稍眉一揚。「隨便說說逗你開心罷了,你連楊姑娘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
她有才有貌又獨特,鄭丹翎當繡鞋上的荷花都嫌污了水色。
「玉稍,別把愚兒扯進來。」秦亂雨不悅地警告他。
「失誤,無心之舉。」楊姑娘太優秀了,免不了縈記在心。
「哼!」
听出一絲端倪的鄭丹翎心中感到不安。「楊姑娘是誰?」
「你管不著。」
「秦……雨哥哥,身為王府未來的王妃,我有權徹查來路不明的女人。」一有危及地位者都該殺。
他冷嗤一聲。「得由我承認才行。」言下之意是她不配,王妃的位置她坐不上。
「是不是有狐狸精纏上你,所以你才不願娶我?」她口氣又急又恨地四下亂瞄。
「唉!明明自己就是纏人的狐狸精,她從來沒被鏡中反映出來的狐狸臉嚇住嗎?」段玉稍故意嘆了一大口氣,「自言自語」的聲調連屋頂上的麻雀都快震得跌落,也引來一道怒焰。
「你說那個女人是誰?她漂亮嗎?是不是以狐媚蠱惑了我的雨哥哥?她是哪里人?多大年歲?進府日子呢……」
鄭丹翎的喋喋不休,令人無招架之力。
「停,她人就在那里,你自己問她。」多事的百譜,他才正玩出興頭。
「她?!」
「愚兒。」
不需任何證明,單看盛怒中的秦亂雨立即臉色溫柔地迎上前,並以十足的佔有欲推開她身邊的文質書生,單手環抱著她的腰不放,
她……居然是……一切的一切都不用解釋了。
「你寧可要一個貌似無鹽的丑女,也不肯接納我的一片真心,你未免欺人太甚。」
遠遠一瞧,她的心差點停止跳動,怨恨世間真有謫塵仙子搶了她的風采,裊裊縴縴地不食煙火,一步一足都似生了蓮花,朵朵都生香。
可等到了眼前才知是個殘疾美人,兩道可怖的疤痕橫亙右臉,可想而知發覆的左臉一定更慘,所以羞於見人。
這樣的丑容竟然博得男人眷戀的目光,身為舉世無雙美顏的她,怎咽得下這口氣?他的溫柔呵護及深情憐寵都該是她的,不應有旁人。
她不甘心,而且痛恨。
「你到哪里找來還個丑得這麼均勻的女人,不怕半夜以為是夜叉出巡嗎?」丑人不知羞。
丑得這麼……均勻?!
段玉稍微微一愣,繼而忍笑忍得非常痛苦,幾度差點讓笑聲飄出來,幸好應曉生及時以肘輕撞阻止他。
他們兩人可以有雅量地把它當笑話听,但是另一個冷峻男子可容不下惡言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