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迎歡瞪了她一眼。「什麼叫死吧?她已經夠沒膽了,你還想嚇死她呀!」
「喂!我是好心吶,人生自古誰無死,我在開導她的死心眼。」哼!她的心情一樣不太爽快,而且頭疼得要命。
「你要死了,開口閉口就是死,你是嫌沒死透想要嘗嘗死的滋味是不是?」莫迎歡故意戮戮杜丫丫曾受重創的傷口。
心疼妻子的尉天栩臉一沉,拍掉她的魔手將愛妻擁入懷中。那次的傷差點害他捶肝毀肺,比受傷的她還痛。
「你夠了沒?一口氣說了四個死字,找死呀!」這個斂財女。
莫迎歡露出令人發毛的笑臉。「尉兄呀!我最近很缺銀柱填山,你要盡盡心力嗎?」
「你……你別算計在我身上。」他頭一斜。「應莊主,你是男人吧!」
听到譏誚語的應嘲風略微掀掀眉,微鎖的眉宇略顯黑氣。「我沒听見歡歡的抱怨聲。」
他們閨房和諧,魚水之歡融洽,即使他現在頭快被哭聲震裂,沒能盡興享受新婚的甜蜜。
「少轉移話題,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麼。」這對夫妻還有沒有羞恥心?
「很抱歉,忙著賺錢養家活口,不大有時間說閑話。」誰理他,娘子可是娶來疼寵。
何況歡歡不是尋常女子,誰管得動?又不是活得不耐煩,存心找閻王爺下棋。
他好不容易在她的心中和銀子同等份量,他可不想只為了尉天栩的一句挑釁言詞,一個不小心開罪她。
「你是說我很閑嘍?」
不過是來喝杯喜酒,竟喝出個頭疼人物,尉天栩火氣隱隱浮動。
「這點該問你自己才是,听說你考慮在揚州城定居?」老天,他頭快炸了。
尉天栩低咒一聲。「全是你家那只麻煩精煽動的,你最好看牢些,別讓我有毀掉‘名勝’的機會。」早晚有一天他會收不住手掐死那只吃銀貓。
「我同情你呵!尉堡主。」應嘲風心中暗笑,不認為妻子會寫「輸」這個字。
「你——」
尉天栩冷哼一聲,後悔自討沒趣,惹上這對銀精夫婦。
「咦!停了?!」不會吧!
大家搞不懂應嘲風的意思,紛紛投以疑問的目光。
「哭聲……沒了?」
對喔!怎麼會無聲無息?
兩對夫妻四雙眼楮齊往雲日初方向瞧去,為心中的不解尋找答案。
唉!原來如此。
她終于……哭累了,超過負荷。
「娘子,她睡著了,咱們也去補補眠吧!」倦意十足的應嘲風伸伸腰摟著愛妻的腰。
「是呀!丫丫,好些天沒睡個好覺,我陪你睡覺。」
困色滿面的尉天栩打了個大哈欠。
可惜為夫們的「善意」似乎得不到嬌妻的回響,莫迎歡甩開丈夫的手斜躺在貴紀椅上,杜丫丫則斜眄了丈夫一眼,姿態不雅的半趴在軟榻上。
這是一間特別改建過的書房,本是三個女子閑來無事閑磕牙的臥室,完全符合「實用」——
也就是懶人專用房,在這里或躺或趴隨心所欲,一切以舒適為主,誰理他道德不道德,反正關上門也「這個嘛!」莫迎歡笑得眼都眯成一條縫。「做人何必太計較,沒人嫌銀子礙眼。」
杜丫丫真想揍她一拳。「雲雲的終身幸福比不上你的臭銀子?」
「當然……比不上。」銀子。她邪邪地一笑,「楊廣琛雖然年幼些,但是笨笨的好駕馭,咱們只要多傳授雲雲幾招閨秘……」
「歡歡娘子,你的閨秘用在我身上好了,別忘了我們才新婚三天。」咬牙切齒的應嘲風似笑非笑的提醒著。
彪房情趣怎好道與外人知,何況他才剛嘗到一點甜頭。
莫迎歡懶懶的眼波一送。「相公,此閨秘非彼閨秘,只不過是一些持家之道。」
「是嗎?我還以為是馭夫之道呢!」她那些小心思,他豈會看不透?
「呵……呵……相公真是愛說笑,你認為我需要馭夫嗎?」丈夫不乖,甩了便是,誰有工夫記掛其他。
他為之一哂地听出話中話。「我很會賺錢。」
全揚州城的百姓都知曉小氣財神下嫁北方裊雄,為的就是他的生意手腕高人一等,金滾銀的錢財難以計數,自然得抓牢。
不過這其中當有愛嘍!不然誰理他。
「你們夫妻要恩愛請回房,別教壞了我的丫丫。」
「嫉妒呀!尉堡主。你大概忘了丫丫在哪里長大,她帶壞我還差不多。」
她們腳踩得全是泥,無一人幸免。
「死歡歡,我可沒像你一樣窩在窗口看人家親熱,還批評人家衣服剝光了沒看頭。」杜丫丫一口撇清。
「哼!下流人趴在屋頂上偷看,嫌人家太猴急沒看到重頭戲就軟成一攤泥,還差點失足滑下屋頂的不知是誰喔!」
「那是你推我才滑了一下。」
「原來你承認自己下流呀!」
兩人葷素不忌的說著在妓院里「參觀」人家辦事,比較著誰無恥、誰厚顏,全然忘卻兩個男人握緊的掌心和逐漸泛青的臉色。
有哪個丈夫氣量寬宏到讓妻子去看其他男子的?更逞論是看那種見不得人的事。
「歡歡——」
「丫丫——」
一個低咆,一個高喊,莫名的莫迎歡和杜丫丫微微一楞,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自顧自地談天說地,絲毫不把丈夫的怒氣放在眼里。
一聲細微的嘆息聲隱隱傳來,似乎出自于閉眼休憩的好哭女子,只是沒人注意到。
離家出走?!
這四個字可以冠在任何人身上,但絕對扯不上正在官道上漫游,看起來像個瘦不拉幾的小乞丐。
他手上拿著一根跟他一樣營養不良的瘦短竹竿,大概只有兩尺長、縴細如小指般的綠青色小竹,腰間系著一只陳舊的小布包。
他渾身髒兮兮地垂著頭走路,不時用手中的細竹翻弄地下的泥土,走走復停停,瘦小的身影顯得孤零零,讓人心頭微酸。
走路對他而言並不是難事,他常上山采藥草,在江邊撿拾由上游流下的雲石,和他此刻沉重的步伐完全不符。
「要是歡歡和丫丫知道我離家出走,一定會把我罵到臭頭。」好熱。
這人不是「他」而是她。
雲日初走到一棵大樹的陰涼處,隨手取出包包裹有些發硬的白饅頭,有一口沒一口地撕咬著。
因為食量並不大,再加上肚子不是很餓,所以她吃得很慢,很斯文的一點一點撕,純粹是在打發時間。
四方都是路,條條通天際,她微紅的眼中泛出茫然,不知該往哪邊行。
一直以來,她身邊有兩位好姊妹護著她,凡事不用動到腦,順順暢暢地過了十七個年頭,現在她不要再依賴旁人,想試著活得有自己。
如果歡歡听到她這麼說,一定會高興得鼓勵她出走,而丫丫則會不贊同的直搖頭,要她再考慮考慮。
她不是天生愛哭,只是控制不住情緒,動不動就淚流滿腮,老是落得人前人後一陣取笑,她已經習慣當個淚水女圭女圭。
如今不是她刻意要逃婚,而是想在出閣前見見揚州城外的世面,充實一下貧瘠的過往。
書中千般美景,不如雙眸親見,因此她離家。
雲日初十分清楚一件事,她若將心中所思告知莫迎歡和杜丫丫,就會被兩個愛妻心切的大男人追殺,只為她「勾引」他們的娘子離家出走。
她們比她還不安份,若是她起了個頭,恐怕她們會玩上一年還樂不思蜀,苦的可能是她這個想暫時月兌軌的人。
「小兄弟,你可不可以分我一口饅頭吃?」
一位莊稼漢模樣的落魄老頭吞噎著口水,用著饑餓的目光直盯著雲日初手中尚存一半的硬饅頭,饑腸轆轆地發出令人窘困的月復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