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于麼小氣成這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人之常性,你又不是她老公。」哼!大醋桶。
「葉、梓、敬。」他踩到自己的痛腳。
他故意掏掏耳朵,一副痞子樣。「是誰在叫我名字?該不會是暗戀我太久吧?」
駱雨霽恨得咬牙切齒,巴不得剝下他一身人皮方能痛快。
「真可憐呀!AIDS末期的病患不但耳朵聾了,連幻想都當成真。」左天虹非常「同情」的說道。
「我有AIDS?」葉梓敬指著自己的鼻子大吼。
她無限悲憫的看著他。「你真是我見過最有勇氣的患者,敢當眾承認你的性向和病況。」
「我承認……」個屁。
「你承認到了末期是件十分為難的事,我們都會獻上最真誠的心,希望你能好好地走完人生最後一段旅程。」
「我不……」
「不用感謝我們的扶持,就算你、我相交未久,我還是會把你當成自個姊妹般對待。」
她她她……太……太可怕了。葉梓敬張口結舌,驚駭的眼神瞠大,伸出的食指微微顫抖,臉上完全失去了血色,連辯解的機會都被剝奪。
他不過開口說了兩、三個字,她怎麼有辦法及時截止,並順著語焉不詳的意思自行編纂?害他頓成眾人焦點。
地下無洞可鑽,他真的應了句成語——無地自容。
「哈……哈……這就是你無聊的下場。」樂得撫膝拍腿的駱雨罪,笑彎了腰。
終于有人替他出了一口怨氣,他不避嫌的在左天虹唇上落下一吻,大方地詔告兩人目前的關系。
遠處有重物落地聲。
「她到底是什麼怪胎?」怔忡了老半天,葉梓敬心生寒意的問道。
他攬著她的肩驕傲地說道︰「虹兒是律師。」
噢!了解。「輸給律師不丟臉,她是靠那張嘴吃飯。」他說得有點不太甘心。
人家是專業嘛!他算老幾。
「你不服氣?」左天虹不經意地撩撥耳後的發絲。
「服。早八百年前我就學岳母刻字,將服字刺在背上。」能不服嗎?他只有一條命。
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太大聲的駱雨爾,頭一回見過如此犀利的女子,在兩、三分鐘內就將一個男人貶得一文不值,患上世紀黑死病。
再看看他的兄長,那份輕松和愜意的笑是多麼可貴,完全抹去平日的刻板冷硬,平凡得像個家居男人。
不由得他敬佩起眼前這位女子。
「虹兒,咱們繼續走,別再理會這小丑。」
不要啦!真無情。「讓我跟好不好?我會很安分。」葉梓敬一副小狽祈求的表情。
「不行。」駱雨霽沒有二話的拒絕。
「小美人住哪兒,我好去敦親睦鄰一番。」
「少唆。」
「喬家老宅。」
兩種回答引起不同的反應,葉梓敬收起嘻鬧的笑臉,駱雨爾表情凝重地微縮著眉,而駱雨霽則發出警告的視線,不許兩人泄露半句。
若有所疑的左天虹打破僵局。「怎麼,我不能住喬家老宅?」
「不是不是,只是那幢房子太大,怕你一個人住會不習慣。」葉梓敬的口氣變得虛偽。
他不了解駱雨霽是為了喬家老宅接近她,或是出自一片真心,但他想應是後者,不然不會一下子像變了個人似的,直呵護著她。
只是有利害關系在內,他的言談也拘謹了些。
「我和她住在一起。」
駱雨霽的聲明等于在冰上加霜。
「大哥,父親要我見到你時說一聲,有空回家一趟,他有事和你商量,像這次的計劃和……古家的事。」
駱雨爾遲疑地看了左天虹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我知道了。」
追求真理是律師的天職,左天虹不是瞎子,其中的古怪出自喬家老宅,她會好好地「度假」。
☆☆☆
流言像風一般快速,不到半天的時間,全鎮居民都得到消息,駱家大少正和某女子交往密切並且同居,兩人濃情蜜意地相偕游鎮。
當然流言有被夸大,但大部分卻是真實,流言是無孔不鑽,很快地傳進古家,飄到古靜蓮耳中。
「大嫂,這件事是否屬實?」
不安的古靜蓮坐在二樓的起居室,神色若驚地絞著衣擺,用著微抖的語氣詢問駱家的另一名成員駱雨芳。
她為難的接受來自公婆不諒解的目光。「我很少回用家,就算回了娘家也踫不到大哥,怎麼會知道這事。」
「他是你大哥,做妹妹的會不清楚親兄長的動向!不許隱瞞,快說。」古夫人嚴厲一視。
「媽,我大哥的個性你不是不知,就算有事他也不會告訴我。」她沒那麼重要。駱雨芳為之一黯。
在駱家?她是個沒有聲音的女兒,任憑父親為了鞏固勢力而嫁給古靜安,沒人為她的婚禮祝福,出席的賓客全是她所不認識的陌生人。
甚至十二名伴娘都是父親商界之友的女兒,和她半點關系也扯不上。
嫁入古家後,古家的家訓甚嚴,除了小泵靜蓮能和她談談心之外,她幾乎沒有什麼朋友。
丈夫是個讀書人,個性木訥守舊,不會說些好听話來哄她開心,女孩子單純的渴望他全然不知,所幸他還滿忠厚,待她十分體貼,化解一絲絲遺憾。
若能重新選擇,她希望能有些主見拒絕這門婚事。
「多少會有風聲傳出。」古夫人略微軟化的說道。
「我一直待在家里,再多的風聲傳到我這里早已不是新聞了。」她總是最後得知。
這倒也是。「靜蓮呀!你沒去找他問個明白嗎?」
迸靜蓮愴然一笑。「媽,我拿什麼立場去質問他?我什麼都不是。」
沒有牽手,幾個禮貌性的頰吻,輕到點到為止的細啄,更沒有所謂的肌膚之親,他們的交往可說是平淡如水,她實在開不了口問。
而且她更怕一旦開了口,原本和諧的假象破滅,她會加速地失去他,她不要。
「都什麼節骨眼還矜持,全鎮的居民都知道你們在交往,婚期就定在最近,有何不好開口。」
「口頭上的約定是當不了真,貿然前去豈不是自找難堪。」她寧可維持假象。
「你這丫頭也真別扭。」古夫人語氣一轉。「雨芳,趕明兒你回去探探口風,可不許你大哥冷落了靜蓮。」
「呃?是。」她有那麼大本事改變大哥的決定嗎?
駱雨芳苦笑。
第六章
蔥郁的林木遮住人間的塵囂,兩旁低矮的野草點著翠綠,野地的小黃花正展現它強韌的生命力,在大自然中佔據一席之地。
林木深處有幢十分西化的歐式洋樓,略顯滄桑的外表早已年華老去,可見時間之久遠。
失去歡笑的老屋蒼涼許多,少了溫情的窩更加冷清,令人不願駐足。
「說吧!難得我有空回來探望你一回。」駱雨霽像和陌生人一般同自己父親說話。
「我是你父親,犯得著用如此生疏的語氣來問候嗎?」駱里不滿地橫視他。
他冷笑著。「我肯來見你一面就是沖著‘父親’二字,不要要求太多。」
這個少了母親身影的家他早就不在乎了,一等到他有獨立能力那時,他沒有任何眷戀地搬出去,並另外置屋居住。
夾在父親和父親的新歡之中,他就像個不受重視的外人,為了替死去的母親爭一口氣,他要超越父親的成就,創造另一座駱氏王國。
而今,他成功了。
「這麼多年了,你還不肯原諒我,人難道沒有做錯事的一次?」他不是聖人呀!
「無所謂原不原諒,你可是我的父親吶!」駱雨霽語帶譏誚。
駱里感慨的一嘆。「你不覺得對我太嚴苛?我已經盡力在補償你。」他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