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飛-梁祝篇 第10頁

祝英台默然無語。半晌,翻了個身面向床里睡去。

見她似乎是睡著了,梁山伯苦笑著搖頭。他不知道他這個賢弟,為何這般古怪。但他知道,今夜他注定無法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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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不認得我是誰嗎?」婦人慈愛地看著祝英台,眼底有著模糊的憂傷。

「你是……」祝英台奮力地撥動著前方層層的濃霧,努力地想要看清那張臉。

「我是娘呀,孩子,我是娘啊……」

「娘?」祝英台困惑地低語,她的記憶中早已不記得娘長得是什麼樣子了。

「來,到我這兒來,見到我你就會想起來了,英台。」

祝英台一步一步慢慢走進,眼前模糊不清的臉孔漸漸開始變得清晰。好熟悉的容貌,那眉目之間與她竟是如此的相似。「娘——’’

熬人愛憐地把她攬人懷中。祝英台滿足地淺笑,難得地有幾份孩子氣。是了,她一定是娘,只有娘的懷抱才會如此的溫暖。「娘……,’她有好多的話要和娘說。

慢慢地伸尹想要去撫模著婦人的臉,卻只模到一片空虛。「娘?!」祝英台驚恐地看著婦人的臉在眼前淡去。

「娘——」祝英台大叫著醒來,「娘,不要走」

听著床上有響動,梁山伯放下書走向床邊,「賢弟,怎麼了?」

祝英台咬唇搖頭,「沒事。」垂下眼簾,遮住眼中的濕潤。剛剛夢中那老婦人的眉目之間與她竟是那般的相似,娘如果還在世的話,也該是這般慈祥吧?

梁山伯伸手在她頭上一模,還是非常燙人。「今日已經夜深,看病是來不及了。明天一早,請位郎中來給你瞧瞧可好?」

「這事兒明天再說吧……」祝英台望著帳頂望了許久,幽幽嘆了口氣。

梁山伯點頭,想起和她說了這許久的話,恐怕問多于引得她不高興,所以也不敢再問下去。默默地走回案前,繼續看書。

餅了許久,見祝英台似乎又睡著了,想了想終覺得不放心。走到床頭邊,見她是臉朝外閉著雙眼的,大概是睡著了。也不敢驚吵她,只用手伸進被里往祝英台的手心上輕輕地模了一模,覺得她的手心雖然還是有些熱,但已經不像剛才那麼燙人了。再看看她的臉上,也不像剛喝完酒時那樣紅了。

其實,祝英台並沒有睡著。梁山伯撫模著她的手,立刻就抽了回去;祝英台原以為他還要再模一下頭,就只是裝睡,但是他卻並不模頭,就輕輕地走開了。

明滅不定的燭光下,梁山伯一個人靜靜地看著書。側臉在燭火的掩映下,若隱若現。

「梁兄。」祝英台凝視著梁山伯的側影,無聲輕喃。忽然間,她的淚就這樣落了下來。

第五章

冬去夏來。轉眼間,又是盛夏。

明天便是六月六,芒種。這是風俗中盛夏將至、送花神歸去的日子。

房門緊閉,香湯馥郁,羅幕低垂,焚香沐浴

送春歸。綠豆、百合、冰片各三錢,滑石、白附子、白芷、白檀香、松香各五錢研粗末,裝紗布袋煎湯浸浴,可使肌膚白潤細膩。

輕撩盆中的水,祝英台無聲地嘆息,如今這些往年送春必有的沐浴習慣對于她來講都已是奢侈的妄想了,她現在只求能好好地洗淨身子就好。梁山伯一早便被周士章叫去了,雖說她不清楚周士章找梁山伯有什麼事,但是她有種感覺)——周士章是故意要支開梁山伯的。扯動嘴角淡淡地笑了笑,也許這是師母的好意吧。

出得堂來,銀心已焚好了一爐檀香。窗外細雨方停,竹枝上枝葉交纏,半晌滴落一滴雨水。還有交叉茂密的地方,葉子鋪張得像一把傘一樣,青得可人。樹上卻系著各色絲絹扎成的假花和幡條。絲綢的條子上寫著各花神的名字,然而春去無蹤,這般挽留也只是枉然。

「賢弟——賢弟可在?」梁山伯在門外輕聲呼喚。

祝英台看了看銀心,銀心會意地過去開門。「梁相公請進來說話吧。」

「夫子找粱兄何事?」

「哦,也沒有什麼,只是問問功課罷了。」上次推選賢良方正的事,被別人弄權搶奪了去,周士章對此很是憤憤不平。梁山伯倒是不以為意,只是更加用功。」賢弟昨日說過想去送春,學館明日放假,正好可以同賢弟一同前往了。「

祝英台垂眼盈盈淺笑,遮住眼中的喜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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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堤春暮,柳色蔥籠。然而綿綿的細雨卻阻擋住了送春的人流,今年的送神會,游人寥寥無幾。一陣秦箏之聲自湖面傳來,彈的是名曲《高山流水》。其韻悠揚仿若行雲流水,時而如雲霧縈繞于高山之巔,時而如寒水淙淙錚錚細流于幽

澗中。一段激越如萬壑爭流的跌宕起伏的旋律後,音勢復又轉為輕柔,宛如輕舟已過巫峽,只留有余波激石。

一艘小小的畫舫在煙水迷蒙的湖心緩緩輕漾。畫舫造型雅致,中間的船艙僅小小一間,主要以竹建造。大概船已經用了很久,原本精致的圖案花紋已經漸漸變得有些模糊,船體也開始呈現為深綠色。船側的窗子上掛著淡青的輕紗,艙外有一處用來遮陽蔽雨的涼棚,也是用竹片編制的。襯著橫于遠處的淡淡青山與其下的碧水波光,此景直可入畫。

祝英台罩了件白春衫,頭綰銀紗羅巾,雙睫輕垂,低眉含笑撫挑箏弦。皓腕如玉,縴手輕輕一撥,清泠的樂聲婉轉流出,透過紗幕回旋在青天碧水間,窗外的湖光山色在琴聲中慢慢地褪作了一幅淡墨的背景。梁山伯靜靜地站在窗前听她彈箏,淺品一口香茗,只覺異常清雅芳香。他一

蚌寒門學子,每日里只知埋頭苦讀,若刁;是祝英台說要來送春,他幾時曾有過這種興致?回首微笑著看看祝英台,訝異于她竟然會有如此才藝。一陣微雨隨風飄落,潮濕的空氣與清涼的水霧撲面而來,梁山伯一時興起,曼聲吟道。」春水碧雲天,畫船听雨眠。「

雨漸漸地住了,暮色漸露。天上的片片雲朵倒映在水中悠然飄游尚未隱去,明月卻已自天邊淺淺浮出。

一曲既盡,余音裊裊。祝英台抬眸,眼中愛意盈盈,低聲接道︰」船中人似月,皓腕凝雙雪。」噯,不妥不妥,「梁山伯大搖其頭,」我們兩個大男人,怎能用皓腕凝雙雪?這句不妥不妥。「

祝英台咬唇不語,梁山伯人雖好,只是有時卻太過迂腐丁。暗自嘆息一聲,指尖輕挑,琴音

再度響起。激越處如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幽咽時如杜鵑啼血,聲聲是淚。他,幾時能明白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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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艙太小,只能容下兩人,四九和銀心便退到艙外的涼棚里。听著艙內的琴聲,四九忍不住贊道︰」銀心,想不到你家公子的琴彈得這麼好听。「

銀心斜睇了他一眼,」你也會听琴?「

四九搔搔頭,」嘿嘿「一笑,」我哪里懂得听什麼琴呀?不過是覺得好听罷了。「

銀心冷哼一聲,也不去理他。

四九拉了拉銀心的衣袖,道︰「人家說,百年修得同船渡。你說,我們兩家的相公還有你我二人同渡一船,是不是也是修來的緣分呀?」

銀心狠狠地啐了四九一口,「莫要亂講,兩個男人家什麼緣不緣分的。」

四九听了,訕訕的也不敢再說話。

一陣涼風吹來,四九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地往銀心身上靠了靠。銀心皺眉,「你靠得這麼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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