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半兩(下) 第5頁

「這位姑娘,不知怎麼稱呼?」

忽然被人這麼抓住了雙手,饒是再有經驗的姑娘,也楞了一楞,小臉微紅︰「奴家叫小青。」

「小青姑娘,打那兒來啊?」小手抓得牢牢的,一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她,露出最淡定沉著的笑。

被人這樣直勾勾的盯著看,小青心兒再一跳,只能乖乖的被抓握著手,含羞帶怯的嬌聲再回道︰「奴家紹興來的。」

「紹興是個好地方啊。」溫柔松開一只手,倒了杯溫酒給她,「那兒是不是有個習俗,從小會幫家里孩子釀酒?」

「是啊,咱們那兒的人,都會在生娃後,釀一壇酒,給男娃兒的就叫狀元紅,女娃兒的就叫女兒紅,得成親時才能開來待客的。」

她認真听這姑娘說著,不忘再幫她倒酒,順便再問一個問題,順利把話題帶到了那姑娘自個兒身上,讓那小青姑娘說得滔滔不絕,時而嬌笑,時而傷感起來。

打小她就從邱叔和翠姨身上學到,人一說到自個兒的事,那是沒完沒了的,所以自己從第一回上酒家,差點被姑娘模到穿幫之後,她很快就再次掌握了听人說話閑聊的技巧。

雖然她是很想立刻直接和張大人把正事談好,可她更清楚,和這些貪官污吏吃應酬飯就是這樣,張同知若沒先提,她就不能提,急了討不了好,要慢著來才行。

酒過三巡,那說要談正事的張同知吃飽喝足了,這才刻意把酒水倒在柳如春身上,借著讓她去換衣裳,支開了小青和柳如春,開了金口,瞅著她道。

「我說,溫老弟,你先前差人送來的密函,其中所述之事,可真有把握?」

「張大人,子意若沒有把握,怎敢同大人提議?」

張同知眯眼盯著她看,喝著熱酒,問︰「你有幾成把握?」

她眼也不眨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微微一笑,直道︰「我可以同大人說十成,可大人一定知我在瞎說,這事若無大人相助,那只有五成不到,若大人肯幫子意,那子意有八成把握。」

張同知用那雙小眼看著她,看了許久,然後笑了。

「人人都說你溫子意是大善之家,我還當了真了,看來你還真有兩把刷子。」

她再笑,替眼前的貪官再倒一杯酒,雙手恭敬的奉上。

「大人好說,這城里富戶,哪位不是托大人的福才有今天?船要過,得大人您點頭,馬要跑,得大人您抬手。今兒個,若大人不點頭,不抬手,哪個人敢恣意妄為的張帆放馬做買賣?」

這話,讓張同知臉一沉,她知自己踩到了他痛腳,不忘再多補兩句,推他一把。

「這城里,若真有人該收那平安符的月錢,也該是大人,而非姓周的。」

張同知眼角抽了一下,他看著她,慢慢揚起了嘴角,露出了笑容,伸手接過了她奉上的酒。

「溫子意,你好樣的,你還真有膽,這兒可是迎春閣。」

就因為是迎春閣,她才要挑明了說,這人將飯局改到這兒,就是要試她,看她敢不敢在周慶的地頭上開口。

她微微一笑,鎮定再道︰「子意有的只是狗膽,若無大人相助,子意還真的不敢。」

張同知一口干掉了那杯酒,砰的一聲,將酒杯放到了桌上,道︰「成!你若真有那個膽,那就放膽去做吧!」

聞言,她立刻整個人跪趴在地上。

「謝大人——」

第10章(1)

退出那廂房時,她手心都是汗,就連內里的衣,也都早已汗濕。

走出房門,風一吹,她就冷得打顫,這才發現自己忘了那毛皮大氅,可她也不想再重新踏進去,柳如春剛剛回來了,她還沒出門,就听到身後傳來可疑的嚶嚀嬌喘,想也知道張同知那色鬼吃飽喝足之後,已經再次惡虎撲羊。

一想到之前那景象,讓她臉耳又紅,雖然已經人事,可就因為知道那是怎麼回事,更讓她容易胡思亂想。

不想听到人家辦事的申吟,她加快腳步,誰知才轉了個彎,就一頭撞上了一個男人,沒料到有人,她整個人被撞倒在地上,腦袋上的小帽被撞掉,幸好她發還簪著,可她才起身,對方忽地伸手抓住了她。

「美人兒,你急著去哪啊?」

咦?

她一驚,還以為自己被人認出來,猛地抬頭,才看見這兒竟滿園子的男人,再一細瞧,有一半以上的男人身材都很嬌小,竟全都是女扮男裝,讓那些在眼上綁著布巾的色胚追著跑,正在玩捉迷藏。

「等等,放開我,我是男的——」

「我知道你是男的,讓我親一個——」

「我不是迎春閣的姑娘——」

「你當然不是,你是我的寶貝小書僮——小書僮,還不月兌了褲子,讓爺爽一爽——」

她試圖掙扎辯解,可身形和力氣都相差太多,眼看那男人低頭試圖要用那滿口酒臭的嘴親她,還伸手要拉她褲頭,她奮力抬腳踢了他的,這才讓他痛喊一聲,縮了手。

溫柔飛快往後奔逃,那醉鬼卻追了上來,她左彎右拐的跑過庭院,那人還不肯放棄,就在她快要被追上的那一刻,忽地有雙大手從黑暗中冒了出來,一把搗住了她的嘴,圈住了她的腰,將她拉進了假山里。

她嚇得尖叫出來,拼命掙扎,可那人緊緊抓住了她,將她擁在懷中,低頭在她耳邊低聲吐出三個字。

「溫老板。」

認出那男人的聲音,她瞬間僵住,卻又莫名松了口氣,終于不再掙扎。

假山外,那色鬼還在找她,嘴里小書僮、小寶貝的一直叫。

「你說,我是否該讓你自個兒出去應付他?」

他語氣像是在開玩笑,可她知道他一點也沒有玩笑的心,她可以清楚感覺到他的怒氣從身後輻射而來。

不自禁的,她抓著他環在腰上的鐵臂,顫栗著。

「你知道,這兒是買春尋歡作樂的地方吧?」他在她耳邊悄聲說。

她點頭。

「就算你真是個男人,你也該曉得這世上,也有人好男色的。」

她又一僵。

「你真以為你溫大老板走進我迎春閣,我會不知道?」

她心頭狂跳,在黑暗中搖了搖頭。

「那你究竟以為自己在做什麼?」

他還搗著她的嘴,所以她抬手輕觸他的大手。

他沒有松手,只是張嘴咬了她耳朵一口,讓她瑟縮了一下,心頭狂跳。

「昨兒個有人拿毒酒賞我,是你嗎?」

她一怔,心跳更快,搖了搖頭。

「賭坊里的殺手呢?」

心又一抽,她再搖了搖頭。

他將鐵臂收緊,慢慢的吸氣,啞聲開口。

「溫老板,你說,我究竟該拿你如何——」

話到一半,他突然住了口,她能感覺到他渾身緊繃起來,將她的嘴搗得更緊,低聲警告。

「別動。」

吐出這兩字之後,他就沒再開口,也沒動作,安靜得像顆石頭,若不是他仍抓著自己,讓她貼在他身前,她根本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她一怔,就在這時,忽然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那味太濃,即便香,卻不知為何,隱隱透著一絲腥味。

那股可怕的腥,讓她忽然想起那一夜,想起了王家父子。

假山外,那男人仍在喊她,驀地,另一個女人銀鈴般的聲音無預警的傳來。

「爺,我在這兒啊,你往哪兒跑啊——」

「我的小寶貝、小書僮——別跑啊——」

「這里呀,來抓我啊,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被我抓到了吧一決給爺嘗嘗——」

「啊……啊……爺,討厭……別這樣……」

正當她再次為得听人歡愛而發窘時,外頭原本的嬉鬧調笑聲突然變調,那男人發出驚恐虛弱的聲音︰「等一下……等等……你做什麼……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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