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十年花燭夜 第2頁

即使長年行軍征戰,也未改變白君然天生的俊俏容顏,反而使他整個人的氣質多了三分霸氣,以及增添狂肆狠戾之感。

幾人在店小二的指引下,選了張干淨桌子坐好,點完酒菜,嘴巴一向閑不住的蕭何使忍不住望向自家老大。

「若我沒記錯,元帥好像已經娶了妻。據說,嫂子還是老太君當年親自替您挑選的……童養媳。」

最後那三個字一說出口,很快便換來白君然一記凶惡的瞪視。

蕭何心底一樂,不怕死的湊近對方幾分,神秘兮兮的掩著唇小聲道︰「這件事在咱們軍營里已經不是秘密了,大伙都知道這十年來元帥不想回京,有一大部份原因,是害怕見到自己的媳婦。」

听到這話,白君然頓時瞪圓雙眼。

「你听誰胡說八道,本帥一介堂堂男子漢,怎可能怕她一個乳臭未干的丫頭?」

雖然他嘴上吼得大聲,卻有那麼一點心虛。

想當年,女乃女乃趁著他從軍中放假回家之時,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對,連哄帶勸的讓他娶媳婦,據說對方還是個連及笈之年都未到的小丫頭。

那時只有十四歲的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揚名立威,不讓九泉之下的父母丟臉,兒女情長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無奈女乃女乃是一家之主,大有如果他膽敢反抗到底,就將他逐出家門的架式。

憋著一口惡氣,他同意了,卻心有未甘的在掀開紅蓋頭時,將一只奇丑無比的癩蝦蟆當成見面禮丟到對方手中。

事後,婚宴變成一場鬧劇,年僅九歲的小新娘當場被嚇昏。

他也在挨了女乃女乃一頓拐杖之後,連夜逃回軍營。整整十年來,就算回京覆旨,他也是過家門而不入。

如今那小新娘的樣貌他早就忘得一干二淨,只記得對方身材瘦小,滿臉的柔弱之色,是他最厭惡,也是最避之唯恐不及的嬌弱女。

「雖說當年元帥娶進門時還只是個女乃女圭女圭,但歷經十年之久,說不定嫂子已經出落成絕色美人了呢。」

蕭何自從十五歲從軍,就跟隨在白君然身邊南征北討,拋開長官和部屬的關系,兩人間的情誼更像朋友、兄弟,他自然了解白君然的性格、喜好。

出身將門之後,白君然理所當然崇尚武風,一心就想成為不辱門風的馬上英雄,讓戰死沙場的父親引以為傲,壯大自家軍的聲威。

從自老太君從軍時期就成立的白家軍,經歷兩代的發展,到了白君然這一代,自然有了數十萬之眾,白君然精心栽培訓練,讓白家軍如今成為捍衛家國的大支柱。

性情中人的蕭何之所以願意效命于白君然,正是因為這位出身將門的虎子,不但是個有情有義的血漢子,在軍中,從不擺架子,真心把每個將士都當成親兄弟來照顧。

但也因此,他更看不起那些只會紙上談兵的文官,在他看來,那些飽食終日的人根本不了解軍旅生活的困頓,更遑論瞬息萬變的戰場有多危險。

成天滿嘴以天下之憂而憂的論調,要他們拿出實際的作為,沒有。

「那些沒事就愛大放厥詞、自以為是的文人讓人打從心里厭煩。而那些嬌生慣養、笑不露齒,看到一只小蟲子就暈上三天三夜的大家小姐,更讓人不屑了。」

白君然話音剛落,門口便走進來兩個身材瘦削,滿臉文弱之氣的少年。

兩人身上都背著包袱,前面的白衣少年穿著一襲繡著暗色花紋的長袍,五官俊秀異常,膚白勝雪,眉彎眼大,櫻唇一點,墨黑發絲高高東于腦後。

走路時步履輕盈,眸光如星,與生俱來一股冷傲之氣。

身後的少年氣勢則弱些,看穿著打扮應是小廝。

兩人被帶到白君然的隔壁桌,跟店小二說話時的聲音,也是輕輕慢慢的。

手不客氣的指了指那兩人,「瞧見沒?長成這副模樣,那就是廢柴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咱們北麒的男人如果都是這樣,不出三年就會亡國。」

白君然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由于兩桌挨得近,再加上他在軍隊時常給將士訓話,丹田自然中氣十足。

鄰桌兩個少年相偕回頭,其中白衣那位,默默盯著白君然看了好一會,似乎在打量什麼。

就在白君然被盯得毛骨悚然時,那少年微眯雙眼,狠狠瞪了他一記。

未等白君然做出反應,身旁的蕭何先是一樂,「我說元帥,雖然這兩個小子長得是細弱了些,但剛剛瞪你的那一眼可不馬虎啊。」

他家老大自幼在軍中長大,身上的戾氣和霸氣,絕對讓人望而生畏。

鄰桌那小子在見到元帥時不但沒心生怯意,還敢迎頭瞪過來,說明對方膽識不差。

沒理會他的揶揄,更沒有動怒,剛剛那充滿怨懟的一瞪,反引起白君然的興趣。

玩味的揉著自己的下巴,細細品味著那回眸一瞪,波光流轉的眼神中,真有說不出來的嫵媚嬌嗔。

如雪的肌膚,哪有半分男子該有的粗獷?

莫非這兩人……

「這兩人外表的確是瘦弱了些,不過剛剛膽敢瞪你的那個公子,真的是生得面如冠玉,俊俏非常啊。」

蕭何自幼在農家長大,雖然面貌也生得算不賴,但骨子里絕對是個大老粗。

他一邊打量,一邊羨慕道︰「同樣是男人,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這種感慨,很快便換來自家老大一記凶惡的目光。

「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什麼人不好羨慕,偏要羨慕這種廢柴?瞧那細胳膊細腿的,隨便捏兩下還不變成殘廢。」

白君然這番話其實並無惡意,他在軍中待得久了,又時常跟屬下開些玩笑,言談舉止間自然粗野豪邁。

可說者無心听者有意,鄰桌那小廝打扮的少年被他這般有口無心的侮辱一番,臉上的不滿更盛了。

杏眼一瞪,那小廝鼓起了腮幫子,「公子,隔壁那兩個家伙實在是有夠可惡,居然用如此難听的話來形容咱們,看我不與他們理論一番……」

未等小廝起身,一柄白扇已經擋住其去路。

那白衣少年優雅一笑,「拍」的一聲將白扇打開,慢條斯理的扇著。

「正所謂雞鳴咿咿,鴨鳴呷呷,天涯莫道無同調,磨面驢兒是一家。」

小廝一听這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蕭何雖然是個粗人,年幼時也被長輩逼著學了幾個大字,听到這番話,立刻不滿了。

「嘿,我說你這個白面書生真是無禮,我們爺兒不過說了幾句實話,你干麼罵我們是雞是鴨,還說我們是驢不是人?」

絲毫不理會他的質問,少年一雙如黑曜石般的眼眸,不客氣的盯向一邊的白君然。

「你眼里的他或許是條鐵錚錚的漢子,可在我眼里,這人跟個無知莽夫沒有任何區別。」

這話說得極重,言語間更是難掩幾分嗔怒之意。

「好個無禮的家伙,你可知我們爺……」

蕭何正想為自家老大爭口氣,卻被白君然擋了回去。

他仔細打量了白面書生好一會,忍不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態,眼底也全是促狹的笑意。

「所以我一直都認為,百無一用是書生,這些個死讀書的人,最會的就是在耍嘴皮子,要真遇到劫匪之類的,還不嚇得跪地求饒。」

白君然話才剛講完,客棧外傳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

就見幾個粗布衣男子手提大刀長劍,氣勢洶洶的闖進來,口氣很凶暴。

「小二,把你們店里最好吃的都給爺兒們拿出來,把爺兒們伺候得痛快了,爺兒們有賞,伺候得不痛快了,可小心你的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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