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君,要我說,您這孫子如此不孝,該賞他一頓拐杖才是。」
白老太君一听這話,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剛剛還被白君然當成病弱患者的祖母,抄起一根龍頭拐杖,對著他的便打了下去。
「這該死的不孝孫,太君我早想狠揍他一頓了。」
白君然直呼自己是個倒霉鬼,風塵僕僕的剛趕到家,就挨了太君一頓拐杖。
他雖然上竄下跳躲得不亦樂乎,更是納悶開口指使祖母揍人的那丫頭到底是誰?
罷剛只來得及瞧上一眼,白老太君的拐杖便招呼過來。
他雖然身手靈活,但想到祖母十年沒見著自己,心中定然有氣,若不給她揍上幾下消消氣,肯定會心有不甘的,便陪著對方過過招。
偌大的房里,就見祖孫倆你來我往,你追我跑。
別看白老太君七十多歲了,可是老當益壯。
躲在旁邊看熱鬧的綠衣少女見白君然被揍了好幾下,忍不住捂著嘴偷笑。
好死不死她這個小動作,被飛來竄去的白君然逮個正著。
兩人四目相對,就見少女對他做了個大大的鬼臉,他心下一個失神,結結實實挨了白老太君一記拐杖,剛好打在他的上。
「哎喲!我說女乃女乃,您還真舍得下手啊。」
白君然一下跳得老遠,揉著被狠揍一下的,委屈得直皺眉。
見不遠處少女還在幸災樂禍,他氣不打一處來道︰「這人誰呀?哪里冒出來個膽敢多嘴的丫頭?」
仔細一瞧,才發現少女生得眉清目秀,嬌柔似水,就像畫里走出來的仙女。
而且,還很……眼熟?!
「白元帥,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昨天咱們不是才見過面、交過手的嗎?」
「喔,你不就是……哎喲,女乃女乃,您干麼又打人?」
「你這個兔崽子,別是連自己的媳婦都不認得了。」
「啥?我媳婦?您說她就是當年那個……被我拿癩蝦蟆嚇暈的女乃女圭女圭?」
第2章(1)
「也就是說,在客棧時,你就已經認出我是誰了?」
當白君然知曉眼前這個容貌秀麗的少女,就是自己十年前娶進家門的童養媳墨蘭時,著實吃驚了好一會。
而更讓他不敢相信的是,小丫頭居然在客棧時就已得知他就是她的夫婿了。
幫著白老太君斟倒茶水,墨蘭回眸沖他微微一笑,就見她眉眼彎彎,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翹,臉如白玉,顏若春花。
一身綠色衣裳更襯出她姣美的面容。
得知兩人相遇的過程後,白老太君也露出滿臉的好奇,端起孫媳婦為自己泡好的茶水輕啜一口,便道︰「蘭兒是如何得知這兔崽子身份的?」
白君然無奈看了祖母一眼。他現在可是掌管虎符的兵馬大元帥,可到了女乃女乃面前,就變成毫無地位的兔崽子了。
幸虧這一房里只有他們三人,不然若是被軍中那些將士听到這種稱呼,他這個大元帥還怎麼樹立威嚴。
泡完茶,墨蘭就手腳勤快的走到白老太君身後,伸出蔥白十指捏著對方的肩膀,而她的視線剛好與坐在白老太君對面的白君然對上。
「元帥此番回京,雖然行事十分低調,但要想猜出他的身份,倒也不難。」
白君然突然覺得這丫頭不但人長得水靈剔透,就連講話的聲音都如出谷黃鶯般美妙動听。
可惜他自幼就對這種嬌滴滴的姑娘沒好感,總是害怕一個伺候不好,弄哭對方事小,萬一踫斷胳膊腿的,那可就難以收場了。
幫白老太君按摩的墨蘭,隱約從他的表情中看出幾分輕視。
她並不惱怒,盈盈一笑,盯著白君然道︰「首先,元帥雖然沒穿盔甲,足上卻蹬著軍靴。」
他低頭一瞧,腳上踩著的靴子上,繡著一條五爪金龍。
「在我北麒,除了皇族之外,就只有軍中的最高統治者有資格穿這種繡著龍形圖案的官靴,另外……」
她似笑非笑的盯著對方的眼楮,「凡是帶兵打仗的將領,身上都有一股霸氣,元帥雖然講話有失水平,但眉宇間的神態,卻帶著一股不怒而威的嚴厲。」
這句話有褒有貶,讓人既想生氣,又無從發作。
白老太君听言不由得微微一笑,並沖著自家孫子眨眨眼。
白君然被說得哭笑不得。這丫頭擺明在報私仇呢。
「其三……」不理會祖孫倆的眼神交流,墨蘭又繼續道:「咱們白府的祠堂里,可是供著爹年輕時的畫像呢,雖然元帥比起爹,似乎還差了幾分威儀,但仔細一看,五官生得是有分像的。」
這個牙尖嘴利的丫頭,還真是說一句,損一句。
不過,對于她能在短短的時間里就將自己觀察得這麼仔細,白君然還是對她產生了幾分欣賞之意。
十年間,他偶爾也曾想起京城里還住著一個小娘子。
歲月的流逝,改變了很多東西。他怎麼也沒想到,十年前那個規規矩矩坐在花轎里,滿臉戰戰兢兢的女乃女圭女圭,如今已經出落成一個絕世美女了。
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當年他掀開她的紅蓋頭時,親手塞給她的那只癩蝦蟆?
心情突然變得有些復雜,若說完全不在意這個人,那是假的。
但他依舊無法對這種弱質女流產生任何好感。
女人,並不一定是傳宗接代的工具。
他更欣賞的,是那種能夠與他並肩策馬,大聲說笑的女中豪杰。
說到底,母親因為承受不了父親戰死沙場的打擊,最後抑郁而終,成為他心中不可抹滅的陰影。
「哈哈!蘭兒果然是個冰雪聰明的姑娘,不負太君這麼多年來對你疼愛有加。」白老太君寵溺的抓過墨蘭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拍了幾下,「君然今生能娶你做媳婦,前世真是不知道修了多少福份呢。」
墨蘭臉頰微微一紅,看著白君然的眼神里也多了幾分嗔意。
白君然只覺得胸口一窒,他並不是沒見過好看的姑娘,但是像墨蘭這般好看清麗的,還真是不多見。
兩人無言的眉來眼去,看在白老太君眼里就覺得曖昧非常。
她心底一喜,臉上卻不動聲色,「蘭兒,你夫君十年未歸,今兒個初踏家門,對咱們府上來說可是一樁喜事,趕緊吩咐白管事,讓他備一桌酒席,替君然洗塵。」
墨蘭被「夫君」那兩個字說得心頭一怔,但很快,她便識趣的知道老太君是在支開自己,肯定是有什麼話要跟白君然說。
「蘭兒這就出去打點。」
見她蓮步輕移,出了內室,白老太君發現孫子的目光情不自禁的也跟著追了出去。
「你這個兔崽子現在是不是有些後悔,把這麼個佳人扔在府里不聞不問整整十年,錯過了多少美好光陰。若不是當初你走得那般決絕,搞不好你和蘭兒的孩子都已經會走路了呢。」
慢慢收回視線,白君然心底雖然對墨蘭有幾分欣賞之意,但並未動搖他原來的想法。
端起茶杯低啜一口,他滿不在乎的道︰「女乃女乃何出此言?這十年間我帶兵打仗,保衛家國,可比兒女情長有意思多了,至于後悔兩個字,我更是想都沒想過。」
「哼!蘭兒可是萬中選一的好姑娘,她人長得漂亮,才華也是一等一,不但琴棋書畫樣樣通,就連白府這偌大家業,她也管理得井井有條。」
白君然也哼笑一聲,「琴棋書畫算什麼?那些玩意都是貴族公子千金的無聊消遣,我一個帶兵打仗的元帥,只要想著如何不費一兵一卒打贏戰爭就夠了。」
他雖然生了一副俊俏容貌,骨子里可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軍人。
彈琴唱曲吟詩作畫,在他看來,這些東西只會消磨人的心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