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沈逸嵐發出煩躁的怒吼,甩下筆把自己的頭發狠狠揉亂,然後頹喪無助的靠向桌面叫自己冷靜。
隨著同事陸陸續續出現,大家都對她的反常感到納悶。
「怪了,黑名單上的小沈通常都是搶在打卡前最後一秒鐘的啊,今天吃錯藥啦?」建築師甲狐疑的說。
「該不會昨天就在這里扎營了吧?」建築師丙接口。
「唔,幸好當初沒接藍天這個大客戶,不然我早進北投國軍醫院了。」建築師乙夸張說著。
「為什麼?」喬太郎好奇的問。
「精神狀況不佳被送進去啊,笨!」說完順便賞了他一記拐子。
「快去瞧瞧你的嵐姊是不是吃錯藥了,如果嚴重就要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送去醫院灌腸。」
「灌腸?」有這麼嚴重嗎?喬太郎存疑。
不過大家都說嵐姊今天怪怪的,他還是小心點好了。
「小喬——」說時遲那時快,不等他接近,沈逸嵐已經先嚷著找他了。
「是,嵐姊有什麼吩咐?」
「你去把之前那個模型拿來給我瞧瞧。」
「模型?什麼模型?」
「就是上次叫你做的那個啊!」目光凜凜的瞅著他,齜牙咧嘴的模樣仿佛在警告他說——敢說還沒完成,本姑娘立刻宰了你。
「嵐姊,妳不會是說星期五交代的那個工作吧?」
「不然呢?」笨。這個小子怎麼就是不機伶?
「嵐姊,我才做了三分之一欸,妳不是說不急嗎?還要我慢慢來沒關系。」喬太郎委屈的說。
她不禁愣了一下,「唔?是嗎?」
「是的。」他十分肯定的點點頭。
他朝沈逸嵐桌面瞟去一眼,發現那里一片混亂,顯然她正處于一種渾沌的思緒中,咦?桌上竟然沒有鎮桌之寶——玫瑰伯爵茶,難怪嵐姊不大對勁。
「那好吧,我知道了。」她揮揮手,轉身定向自己的辦公桌。
「嵐姊——」
若有所思的沈逸嵐明顯嚇了一跳,「干麼,嚇人啊?」埋怨的瞪著助理。
啥,不會吧,這樣也能嚇到她?嵐姊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看來她今天真的很不對勁欸。
「嵐姊,要不要我幫妳泡杯玫瑰伯爵茶?」
「嗯,麻煩你了,去、去、去。」低頭兀自沉思。
半晌她抬起頭,「愣著干麼?」
「嵐姊,茶杯啊,妳的茶杯要給我啊,還有妳的茶葉。」他無辜的說。
頓時恍然大悟,「喔,在那里,你自己拿吧!」接著又低頭注視著眼前始終不滿意的設計圖。
費了一番工夫,喬太郎端著救命的玫瑰伯爵茶快步走來,「嵐姊,茶來了。」
「喔,謝謝,先擱著吧!」
丙然不對勁,往常嵐姊一定會搶著先嘗第一口,因為她堅持現泡熱茶的第一口是最芬芳的,冷掉的茶會失了濃郁的香氣,可她今天卻一點也不急著品嘗,不對勁!百分之百不對勁!
百思不得其解的喬太郎模模鼻子走了,面對其它人的詢問,他也只能搖頭。
前腳一定,沈逸嵐慘叫的聲音馬上傳來。
「啊——燙!燙!」她把茶一口吐了出來,卻該死的噴在設計圖上,剛擱下杯子想要搶救設計圖,卻又要命的打翻了茶,把慘兮兮的設計圖搞得更加不可收拾。
最後她一個光火,一把揪起設計圖扔在地上發狠的踩爛它,口中念念有詞,「臭設計圖、爛設計圖、該死的客戶……」
發泄後她踢開鞋子,抓過椅子一坐上,然後繃著臭臉老半天都不說話。
「先去北投國軍醫院幫沈逸嵐預約,我看她快進去了。」
「有用嗎?她看來病情很嚴重耶。」
「總要先預約,萬一我們頂不住怎麼辦?」
同事們交頭接耳談論著她的反常,獨立辦公室的百葉窗也被掀開一道縫細,司徒聰的目光也在打量著沈逸嵐,只差把自己的下巴磨出指痕。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嵐姊,一起去吃飯吧!」
「不了,你們去吃,我不餓。」歷經一早的混亂,她決定重新開始她的設計圖,一旦專心起來,連午餐她都不想吃。
「還是我幫妳包個便當?」喬太郎試探的問。
她率性的回絕,「不用。」
當大家都出去吃午餐了,她還埋首在重新來過的設計圖里,雖然線條畫起來流暢了些,但就是達不到她平常的水平,到底是哪里不對勁?難不成才一個周末過去,她就突然不能畫設計圖了嗎?哇,見鬼了!
她才不會就此罷休,今天不完成她就不叫沈逸嵐。
接連錯過午餐、晚餐,當辦公室里的燈一盞一盞熄滅,她的設計圖也接近尾聲。最後一筆完成,她狠狠的伸了個懶腰,「哎呦喂呀,骨頭都要散了。」
桌上的手機響起,她一把抓來,「喂,我是沈逸嵐,哪位?」
「小嵐,忙完了嗎?」
撐抵著桌面,她整個人離開椅子倏地站起來,驚訝的叫道︰「項君叡!」聲音是驚訝萬分的。
第七章
「是,是我。」他對她的驚訝感到莞爾,「還沒忙完嗎?如果忙完了,一起去喝杯茶吧!」
老習慣。喜歡在忙碌過後的夜晚,和她手牽手去喝杯玫瑰伯爵茶,這樣的習慣在她離開後,整整終止了五年,直到那晚嘗到寬慰他心靈的玫瑰伯爵茶,項君叡又才決定開始這個習慣,和她一起。
她的手機傳來街道的聲音,「你在哪里?」
「你們公司外面的馬路上,妳在玻璃帷幕這邊就可以看到我。」
抓著手機,沈逸嵐匆匆忙忙的奔向公司那一大片玻璃帷幕,途中還撞到桌腳,疼得她齜牙咧嘴的哇哇大叫。
「小嵐,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他听見她在喊疼。
她趕緊佯裝鎮定,「沒、沒事……」才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蠢樣呢。
踉嗆蹦跳的來到玻璃帷幕前,熟悉的臉龐朝著樓上的她揮舞著手臂。
完了,看著他這麼對自己笑著,沈逸嵐感覺自己的心就要一古腦兒的栽進、沉淪,她完全沒有招架之力的靠著牆,眼睜睜看著自己就要陷入他的愛情泥淖里。
「小嵐?」
回過神,「嗯,你剛下班嗎?」她傻笑的對著街道上的他揮了揮手,然後又再下一秒責怪自己瘋了。
「對,剛從模擬機艙出來。」
她看了一眼時間,十點四十五,原來已經這麼晚了。
「可以走了嗎?」
「嗯……可以,」她軟軟的回答,「我馬上下去。」
才掛上電話,「那家伙是誰?」一個聲音猛然從沈逸嵐背後響起。
「啊——」她當場發出淒厲的尖叫,整個人向後跳開,驚恐的瞪著說話的人,「老、老板?」
司徒聰拍著胸口,「有必要叫這麼大聲嗎?」
「你嚇到我了!」她強力指控。
「干麼這麼心虛?喏,那男人是誰?」他望著街道前那穿著制服的男人,許多問號在他心里竄著。
她沒有回答,只是一徑埋怨的瞪著他。這下可被嚇得不輕。
「妳男朋友?唔,肩膀有橫杠,干啥的?該不會是飛行員吧?」
「我要走了,掰掰。」她沖向自己的座位,拿起包包趕緊一溜煙的胞了,對于他的詢問,死都不願正面回答。
在她自己都還沒厘清現在的情況之前,實在定位不出該說他是男朋友還是前男友,抑或只是普通朋友……
下樓迎上項君叡,他溫柔的笑著給她一個擁抱,她不知所措的任他擁著,還不時偷偷回頭打量玻璃帷幕前是否還有人。
「怎麼了?」
她搖搖頭,思考著要怎麼對他微笑。
哎呀,笨蛋沈逸嵐,妳是在搞什麼呢?她討厭失去理智的自己。
兩人來到路易絲茶館,盡避梁豐艾滿心的詫異,卻仍是貼心的什麼都不問,只給了給他們一個靜謐的角落,好讓他們可以不受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