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一種很妙的東西,秤斤論兩的比較了條件之後,發現原來最重要的不是條件,而是莫名其妙的心,它可以把微不足道烘托得偉大,也可以臻至完美鄙如一文不值,心,是愛情里最吊詭的變量。
成介之走遠後,卞姝琦拿出手機,神速的撥了電話給鄭宇翔,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知道他會不會一句不吭的掛了她的電話?
「是我。」她帶點嬌撒的意味。
沉吟半晌,他的嗓音緩緩吐出,「這是我接過最有自信的電話。」冷然的溫度依舊。
鄭宇翔調侃的意味極濃,嘲諷她那絕大的自信,這麼有把握接她電話的人都知道她是誰,而且是非知道不可。
「可不是,在你面前若連一丁點自信都撐不起來,那豈不是真要低到塵埃里去了,卑微不是我的風格。」
「呿,卑微,妳想扮也扮不來。」他回暖的話語戲謔的回了她一句。
「今天是情人節耶……」她的語氣有試探的味道。
溫度再度驟降,「那又如何?就算今天外頭的商家巧立名目把每項花費都提高數成,但是醫院的掛號費沒有漲價,病人不會因為這天就大病初愈,病床也不會特別舒適。」他頓了一下,「妳打電話來就是為了提醒我今天是情人節?」冷淡又冷血。
「是啊,我怕你在手術房里不見天日,連今夕是何夕都昏天暗地,妳的眾多女友會生氣的。」
「甭了,跟妳男朋友好好去快活吧!不過,小心點,我可不希望今天在急診室看到妳。」他伴著冷笑說。
「鄭宇翔,你少詛咒我--」她氣得直跺腳。
「詛咒?我這是忠告吧!」他冷冽的口吻訕笑著。
「你--」
「妳可以掛電話了,因為我沒空陪妳哈啦。」話落,鄭宇翔徑自掛斷電話。
「嘟嘟嘟……」
要不是這聲音一直提醒著卞姝琦,她真不敢相信鄭宇翔這男人真的掛她電話了!可惡,她可是拉下臉來打電話給他耶,他還這麼高姿態,酷也要有個底限吧!
可想想,卞姝琦又甜甜的笑了,上回打給他,他急著進手術室,還說不全一句話就掛她電話,這回他可有良心了,足足講了六句話,怎麼數都比成介之多上許多。
愛情就是自找罪受,偏偏卞姝琦就是甘之如飴。
遠遠的,成介之拿著飲料走來,她把手機小心翼翼的放進皮包。
「謝謝。」接過果汁,她喝了一大口。
成介之看了她一眼,有點狐疑,遠遠的就看見她講電話的神情又甜蜜又惱火的,怎麼現在又若無其事?
卞姝琦看見他的眼神,「事務所里的同事很唆,放假還打來問東問西的。」然後又心虛的低下頭去啜飲著飲料。
不對,時機還不對,所以還不是坦白的時候,等到這一天畫下句點,那才是絕妙時刻,所以,原諒她撒了小謊。
又一批手腳發軟的游客從大怒神上走下來,等待的隊伍緩緩的前進著,「介之,快,輪到我們了。」
卞姝琦拉著動作緩慢的成介之,拚命的往大怒神沖去,現在她渴求一種震撼的刺激,把她的思緒恢復,因為鄭宇翔的身影太大太大了,大得幾乎遮掩了她自己。
坐定後,成介之見著她若有所思的模樣,錯以為她是怕了,遂把手掌伸向她,卞姝琦看了一眼,淺淺一笑,也把手擱了上去,對她而言,這一刻他們是共生死的朋友,下一刻,他們的關系將更疏遠。
大怒神盛載著滿滿的游客,用一種規律沉緩的速度緩緩的上升,騰空的腳,越來越遠的視線,一切都是一種不可觸及的遙遠,卞姝琦期待著最高點的那一秒,因為她將失速的下墜,就像她即將投入鄭宇祥的懷抱那樣義無反顧。
齒輪的聲音在響著,恐懼的交談聲稀稀落落的,忽地,還未觸及最高點,一記莫名的聲響,伴隨而來的是異常的下墜。
啊--咚的,在半空中強力頓了一下,整個椅座平台呈現傾斜,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墜,整個游樂器材範疇都陷入一種驚恐的尖叫氛圍里。
瞠大眼,她該不會真要應驗了鄭宇翔的詛咒,準備用這種幾近跳樓自殺的慘狀進醫院吧?!卞姝琦死命的搖頭。
成介之越過長臂,緊緊的纜住她,再一次的強力震蕩止歇後,他們離地不過幾尺,差點都成了肉餅。
意外發生,游樂園的一切活動暫告終止,半掛在上頭的游客紛紛被接駁下來,成介之先將卞姝琦交給工作人員,然後才自行月兌離這驚恐的游樂器材。
只是雙腳一觸及地面,他莫名的一陣暈眩來襲,眼前卞姝琦的身影倏地模糊,他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就這麼昏厥倒地。
那一瞬間,他被卷入無底的黑洞,迅速的被吞噬,一切一切的知覺都徹底的與他隔絕,卞姝琦的呼喚也在隔絕之外。
「介之、介之--」她怔然的看著倒地不起的他。
成介之無端陷入昏迷,緊急送到醫院搶救,他依然沒有蘇醒,卞姝琦當機立斷以方便照料為由,要求轉送到台北的醫院。
獨不挑萬不挑,就挑中了鄭宇翔任職的醫院。
兩人在急診室打照面的那一刻,卞姝琦明顯的看到鄭宇翔臉上的一陣錯愕。
若不是成介之情況叫人擔心,她真會滿心竊喜起來,至少這男人對她還不真那麼無動于衷。
折騰了好半晌,依然是查無原因,卞姝琦死賴活賴的,非要鄭宇翔弄出一間獨立病房給成介之,要不,屆時她真會被苦瓜臉的始祖卞姝尹給瞪死。
卞姝尹和鮑曄雯接獲消息十萬火急的趕到醫院,只看見病榻上昏迷不醒的成介之,還有一臉無奈的姊姊。
「姊,介之大哥怎麼會變成這樣?」卞姝尹擔心的問。
「別問我,別說我不清楚,連這些蒙古大夫都搞不清楚。」
推開門,那句「蒙古大夫」讓鄭宇翔本能的挑著眉,他不動聲色的走向病床,拿著筆型手電筒朝成介之的雙眸掃描了幾回。
「醫生,他怎麼會突然陷入昏迷?」
「經過剛剛縝密的檢查,可以確定他身體健康一切無恙,但是對于他何以長時間昏迷,這還需要觀察。」話落,他轉身看著一旁若無其事的卞姝琦,「卞小姐,請妳重復一次當時的情況。」
卞姝琦起身,「不用這麼生疏,叫我姝琦就可以了。」清清喉嚨,她開始陳述當時的混亂,「早上我們在游樂園排了一小時的隊……介之雙腳一踩上地面,馬上就昏厥過去,我連伸手拉他都來不及,他就這麼一直昏迷到現在。」
「哇,這麼離奇?不會是我的法術讓他就此倒地不起吧?」聞言,鮑曄雯心驚膽戰的自言自語起來,倘若是她施錯了法,那她不就得賠償?
「曄雯,妳說什麼?」一手拍上她的肩,卞姝尹問。
一顆頭馬上搖得跟波浪鼓一樣,她極度心虛,「沒、沒有啊!」
鄭宇翔端詳著病人,揣測是否因高空下墜,導致他腦部受到傷害?可為什麼任何檢查都沒有發覺損傷的異狀?思索之際,發現卞姝琦正用一種曖昧的眼神瞅得他無法思考。
「如果有任何異狀,馬上通知我。」鄭宇翔命令後,轉身馬上離開病房。
「鄭……」卞姝琦想要喚住他,發覺妹妹埋怨的眼神,又噤了口。
「姊姊,是不是妳早上跟介之大哥提分手,讓他受到沉痛的創傷,所以才發生這種變相的昏迷?」她好急,急得心都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