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念頭閃過嚴情絲腦海,她彷佛覦見了某點光彩,卻還來不及將這樁復雜的陰謀抽絲剝繭,便破男人邪惡的嘴臉給驚得心顫不已。「你想干什麼?」
他一步步接近她,唇邊掛著不懷好意的詭笑。「你說我若將你先奸後殺,這整出戲會不會顯得更逼真一點兒?」
她搗住發疼的胸口,一陣干嘔。這惡心的鄙漢,端地是下流到了極點.
「這個主意很好對不對?」趁著情絲腳步一個踉蹌,他狠手迅速襲向她高挺的豐胸。
「啊!」原本就只是粗通拳腳,又不小心受了內傷,嚴情絲根本躲不過這假采花賊的襲擊,前襟被撕了大片,露出胸前旖旎的春光。
「好美,果然……唔——」暢笑到一半,他突然搞著鼻子蹲下來,鮮血從他搞鼻的手指間冒出。
是嚴情絲趁他一時得意忘形,抬腳踢起一塊大石,正中他的鼻梁。但她卻沒時間查看這一擊的結果如何,在反擊成功後,她立刻埋頭朝前奔去。
快逃!必須立刻逃離這個采花賊,否則她就死定了。
植滿芒草的荒野地面崎嶇難行,好幾次她差點兒被地上的小石子兒給絆倒了。她的心髒跳得像要蹦出胸膛,但她卻一步也不敢緩,使出了吃女乃的力氣拚命跑。
「你以為你逃得了嗎?」但假采花賊卻自後頭追了上來,而且正一點一滴逼近她。
可惡!她跑得好累,手腳像綁了千斤巨石般沉重。
「啊!」假采花賊拉住了她的披風尾端,她趕緊伸手拉開胸前的蝴蝶結,任他將披風扯了去,而她依舊拚命往前跑。
「臭女人!你跑不掉的。」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傷他,他絕饒不了她。
救命!有沒有人來救救她?這附近連一個人都沒有嗎?
「救命、救命……」不知不覺間,驚駭的淚已泛流滿面,她腳步一個不穩,朝前撲倒了下去,而假采花賊卻已經追到了。她努力爬起身想再逃,但前方卻是一處斷崖。她死定了嗎?不——
「救命啊——」荒野間只聞一聲淒厲的呼喊如驚雷般響透天際。
第三章
天未大亮,袁青風就仗著有皇帝舅舅撐腰,要脅來一隊官兵,上「絕情苑」討人了。
今兒個他特意將滿頭黑發綁成一束,結上藍色絲帶,一襲筆挺的藏青色勁裝更彰顯出他的俊偉不凡。他非讓不識貨的嚴情絲對他刮目相看不可!
然而他卻未能如願瞧見她吃驚的表情,因為當他來到「絕情苑」時,嚴情絲已經失蹤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隨手捉住一個驚慌失措的小泵娘問道。
綠衣抽噎地直搖頭。「我不曉得……我明明叫她等我的……可是她卻不在……情絲,你到底跑哪兒去了?情絲……」情絲是「絕情苑」的鎮苑之寶,倘若她就此一去不回……天哪!未來的日子她們該怎麼過喔?
懊死!女人就是這麻煩,一遇上事情就光會掉淚,半點兒用都沒有。袁青風火大地放開她,招來石頭。
「老大,什麼事?」石頭皺著眉,被這一屋子又哭又叫的女人吵得頭都快炸了。
「你跟大柱子上官府,就說是我的命令,調出所有官兵,分成四路,依照四方去尋找嚴情絲。」
「老大,那我們不找小小姐了嗎?」
「當然要找。」袁育風吼了聲。「不過事有輕重緩急,紫葵是離家出走的,我很清楚;但嚴情絲卻是無緣無故失了蹤影,加上城里正在鬧采花賊,我恐怕……」他沒有說全,但所有人都能猜得出,萬一烈性的嚴情絲踫上采花賊,會是怎生一場淒慘的悲劇?
「絕情苑」里的姑娘們听見他的分析,愈是驚慌得手足無措、哀泣不絕。
她們絕大多數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在被無情地逼進死路里時,是嚴情絲的出現給了大家一個療傷止痛、重新站起的機會。
她們互相依靠,以嚴情絲為首,在無數殘忍的打壓下拚命活了下來。因此對她們而言,情絲不止是大伙兒的救命恩人、更是她們的希望。
倘若倩絲要有個萬一,她們好不容易才重建起來的安穩生活怕不又要崩潰了?大伙兒只能重墮地獄深淵去品嘗那淒楚的絕望。
大柱子二話不說走了過來,一手拖著石頭便往外跑。「老大,你放心吧!咱們這就上官府討救兵去。」
「袁公子!」原本被找來要搜查「絕情苑」的官差們則開口詢問︰「那我們要怎辦?是繼續本來的任務,還是要加入找人的行列?」
「勞煩各位官差大哥幫忙尋人了。」袁青風抱拳說道。
「袁公子客氣了,能為你做事是咱們大伙兒的光榮。」說不定還能跟皇家扯上關系,連升三級呢!
「袁青風在此謝過。」他拱手,復又指向一屋子驚慌失措的女人。「還有這里……」天曉得他多怕應付哭泣中的女人,尤其還是這麼多個女人一起哭,他覺得自己快被眼淚給淹死了。「她們也麻煩各位大哥了。」
眾宮差們相視一笑。「袁公子請放心,我們知道怎麼做。」
「多謝。」袁青風一頷首,順長的身影迅如飛箭般地掠出了「絕情苑」。雖與嚴情絲只有一面之緣,但他卻能看出那個精明潑辣的女人絕非一般無知莽撞的愚婦,她會突然失去蹤影,其內情肯定不簡單。
是遇到意外嗎?還是叫采花賊給相中、劫走了?
不管是哪一樣都足以令他心煩意亂。
她雖可惡,卻不該遭遇如此下場,她……該死的!他一點兒都不希望她受到傷害。
奔出了「絕情苑」,來到京城大街上,天才微亮,蒙朦朧朧的霧氣還未褪盡!街道上除了一些賣豆漿、白粥的小販外,尚無多少行人。
他信步往前走,只知心頭急如油煎,卻不曉得該上哪兒尋她。
偶然經過一個賣豆漿、燒餅的攤販,忽地听聞那小販對來吃早點的客人們比手劃腳高聲說道︰「真的,沒騙你們!天沒亮我起床磨豆漿時,確實听見一個女聲不停叫著︰‘站住……放下她……別走……’我家那口子也听見了,還開門查看呢!結果什麼也沒有,把我家那口子給嚇死了,直嚷著撞邪啦!」
會是嚴情絲嗎?她就是在四更剛過、天未亮前失蹤的。袁育風停下腳步轉向賣豆漿的小販。「老板,你剛才說的女聲是在哪兒听到的。」
「城西啊,客倌,你問這做啥兒?」口豆漿小販顯然很訝異竟有人會對鬼魅的出現如此感興趣。
沒空留下來多扯兩句話,袁育風拔腿就往城西奔去。
如果那賣豆漿的小販听到的女聲是嚴情絲,她為什麼要喊「站住」、「放下她」、「別走」這些話?
唯一的可能是她正在追某個人,而那個人手中還捉了另一個人。
會在半夜里擄人而逃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貨,而嚴情絲卻獨身追了過去……是什麼原因讓那個精明干練的女人忘了謹慎,親蹈險地?
他猜不出來,可心頭的不安卻似秋天離枝的落葉,越聚越多。
行近城西,熱鬧的街景被大片的古草荒野所取代,舉目望去,逕是一波連接著一波的銀白浪濤,似無止無盡般,造就了一副絕美景象。
懊死!那個笨女人怎會跑到這兒來了?袁青風蹙緊了濃眉,在這種蒼涼野地,即便遭遇不幸、人死成白骨了,都不一定會被人發現。這里是干壞事的最佳場地。
沒有人可以一眼看出那近人高的芒草底下究竟藏了些什麼危險,他只能步步為營、小心翼翼地踏入這片可能危機四伏的芒草荒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