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拈青蓮 第10頁

早知她不簡單、渾身是謎,如今更斷定—她的過去與血腥月兌不了關系,只有「血」堆起來的痛苦,才會讓一個人失控至此。

身子都給他看光了,她還怕什麼?反正本來就沒有活下去的,如今能與這下流胚子同歸于盡,她半點都不覺得可惜。

只攻不守,她很快地就將他逼進了牆角,掌刀朝他胸前一劃,本以為這下他非血濺五步不可,豈料肉掌卻切中了某樣冰冷的瓷瓶,一股濃烈到刺鼻的香味瞬間充塞在整個屋子里。

「嗯——」她臉色一白,踉踉蹌蹌地飛離他身邊。是香油,好可怕的味道!

她喜歡鮮花,卻十足受不了由花卉煉出來的香油;那已經不是香味了,而是刺鼻到發臭的恐怖東西。

霍青蓮渾身無力癱倒在地,不停地咳、干嘔,好像要把心髒從嘴里吐出來似的,咳得淚水、鼻涕溢滿嬌顏。

「你怎麼了?」方悠然心中一急,也顧不得裝傻了,一個箭步沖過去扶起她,驚見她慘淡的臉龐像要死了那般。

「青蓮?」

「不要……靠近我……嗯……」受不了了,屋里的味道已濃烈到令她幾近暈厥,而讓全身都是香油的他抱住,更令她想一死了之。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耍脾氣?」她不知道自己的情況有多慘嗎?淒楚得……好像在他的心頭上插了一枝箭,教他痛不欲生。

「唔——」一股酸水嗆出她喉頭噴了他滿身,他再不放開她,她就要被他身上的味道給嗆死了。「好臭……」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完,她終于受不住昏倒了。

「青蓮!」他心頭一場,顧不得被她吐了個滿身惡臭,隨手扯下一條錦被,包裹著她,將她抱回他所居住的「擎天樓」。

不敢驚動任何人,怕她隱藏的身份給人揭穿了會對她不利,他親自提來清水洗淨兩人被弄污的身子,然後將她安置上床。

不曉得她為何會突然變成這樣,方悠然憂心地把著她的脈,雖沒學過醫,但因習武的關系,對于人體穴位、脈象還是有些了解。

「奇了,一切正常嘛!」而且她的臉色也恢復紅潤了,與方才半只腳踏入鬼門關的淒慘情形相比,何止天與地之差。

不懂!實在令人費解她的一會兒好、一會兒壞!難道是身懷隱疾?

再一次診脈,並運氣過遍她全身穴位,這才發現她不僅身手了得、內力深厚,強健的身軀更非一般柔弱女子可比。

難道方才的差錯只是單純的偶然?腦海里再一次回想與她的搏斗,一直打得好好的,直到……他懷中的香油瓶被她打破,香油溢出,她立刻嬌顏蒼白地倒下。

「對了,她暈跟前曾說了句‘好臭’,莫非指的就是香油的味道?」所以她每日冰浴前都特別叮囑丫頭別在她的洗澡水里添加香油、香精類的東西,他本以為那是她的客氣,不好意思用他家的東西,想不到……」

「對不起!」一思及險些害死她,他雙手就忍不住打起顫來。

一只大掌又驚又怕地抓住她微涼的柔夷,另一只手則輕柔地撫上她還殘留著痛楚的俏臉,冷硬的冰心又顫動了。剛才他真是嚇了好大一跳,還以為她就要……方悠然用力搖搖頭,給了自己一巴掌。

「少胡思亂想了,瞧她的面相就不似短命之人,會隨便便就完蛋!」言詞可以安慰自己,卻撫平不了心頭自有主張的揪痛,一雙眼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瞧。任憑金烏西墜、明月東升,他不敢閉眼,除非她清醒,否則一顆提到喉頭的心,是永遠無法放下的。

待霍青蓮二度清醒已是次日清晨的事了。

她一睜開眼就瞧見那張惹人厭煩的蠢臉,還是一樣歪嘴、斜眉、流著口水,沖著她直喊︰「姊姊!」

「悠然弟弟好閑情啊!一大早就來找姊姊玩?」她一時忘了昨日中午的事,還以為他闖入了她的閨房。

方悠然呆愣的表情里,添增了某種叫做「嘲笑」的東西。「姊姊討厭香香。」

「你鬧夠了沒?」殺過去一記白眼,霍青蓮豁然地坐起身,才想叫他別再裝瘋賣傻,頓感胸前一股涼意襲人。視線跟著往下移,愕然瞧見自己赤果的酥胸,還有……方悠然樂得像要飛上天的笑容,這不要臉的大!

但……她怎麼會沒穿衣服?趕緊拉起錦被遮住胸前的春光,昨日的記憶一點一滴涌了回來。

是他用她最討厭的香油害了她,讓她又咳又吐,爾後……她似乎暈了過去,再醒來……雙眼溜了遍周遭陌生的環境,簡單、利落又隱含豪氣的擺設,不似專為女客所設的西廂,這兒該是某個男人的住所。

審思的目光最後停留在他臉上。難道這里是他的屋子?昨日她昏了後,是他將她帶來這里的?

「昨日是你救我的?」

他但笑不語,一徑兒裝白痴。

「你不說也無所謂。」她圍著錦被、赤果雙足下得床來。「你害我一次,又救我一次,就當打平,我不欠

你人情,你最好也別再惹我!」

他努力歪斜的嘴僵了一下。哇!這女人好會精打細算,隨便一句話就想回了他的救命之思啊?哪這麼容易!

「姊姊,你要去哪里?別走,留下來陪悠然嘛!」他像塊牛皮糖似地,緊黏她不放。

她深吸口氣,已經很努力、很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氣了,但依然不行;霍青蓮倏地手下用勁揪緊他的領子。「你的戲都已經穿幫了,還想演到什麼時候?」

他的大頭突然埋進她的胸前放聲大哭。「哇!姊姊好凶,悠然怕怕,好怕、好怕!」

「方悠然,你非與我過不去嗎?」她雙眼隱罩上一層紅光,又想殺人了。

方悠然小心咽下一大口唾沫,女人他是見多了,但像她這般不要命、又壞脾氣的,他還是頭一回遇上。

「姊姊討厭悠然,悠然……嗚嗚嗚……悠然好難過。」

她咬牙;若非雙手得顧著錦被,她早與他拼命了,還會讓他在這邊裝瘋賣傻、處處刁難她?

「最後一次警告,放開我,否則別怪我手下不留情。」他濃眉微擰,還真受不了她動不動就想以命相的行為!為什麼她如此不珍視自己生命?

不過很可惜,她遇上了他;無論她如何想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就不許閻羅王搶走她。

松開摟住她的手,他一臉的哀傷欲絕。「姊姊別討厭悠然好不好?悠然以後會乖乖的,再也不惹姊姊生氣了,姊姊……」

霍青蓮惡狠狠地瞪著他,不懂他這樣苦苦糾纏她究竟有什麼用意?他應該已經發現她混入方府是另有目的,卻不揭穿她,只是一徑兒地緊黏不放,到底是想干什麼?又是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

還有,他明明正常得很,卻要裝出一副白痴模樣兒,是什麼意思?一項新的游戲?

注視他的目光突然閃了下,她眼中的殺意稍退,有些錯愕地發現他眼下兩圈青黑色漬痕,是一夜末睡留下的,昨天……他看顧了她一整夜嗎?

為什麼?他是擔心她,還是……霍青蓮俏臉一陣青、一陣白。她這是想到哪兒去了?以她目前的處境、身份,還有閑情想那些嗎?

攏緊身上遮住春光的錦被,她倨傲地推開他往外走。既是難解的謎題,她也懶得多費心思去猜測了,反正……不管得出何種答案,她注定無福消受。

倘若張鐵嘴算得神準,她余下的日子也沒有多少了,還有許多要事得辦,實在沒時間浪費在這無聊男人身上,雖然……他是那麼的特殊,與眾不同到微微牽引住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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