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跳起來,差點就踩到她了。「干麼一定要跳舞?別的事不行嗎?你會被我弄傷的。」
她停下腳步,咬著唇、低下頭。「這是我最喜歡的曲子——ILoveYouForever.」她的聲音低沉而傷感,深深撥動他心底隱藏的情弦,郝韞然情不自禁地擁住她的肩,摟上她的腰。「跳吧!如果我踩疼你了,你盡避踢我的膝蓋。」
她吸吸鼻子,螓首倚在他肩上,有一股暖暖的熱流從他身上涌進她空洞的心田,一點一滴填滿了它。
「謝謝!」
她的聲音又細又輕,但他還是听見了,無數憐惜蜂擁而起,郝韞然忍不住手下用力,將她緊緊摟進懷里。
「只要你高興,你想跳多久我都陪你。」他真心地說著。
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他為什麼會這麼好?如此溫柔,叫她不感動都難;嗚……越哭就越想哭,或許這首曲子奏完,她的眼淚也要流干了。
「怎麼了?我踩到你了嗎?」他心慌意亂地檢查她的雙腿,直至確定她無傷之後,才稍微安心地吁了口氣;「不舒服是不是?那我們回家吧!」半摟半抱的,他愈加溫柔地扶她下舞池,回到座位上,幫她穿好外套、拿起皮包,然後召來服務生結帳。
「別哭了,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到家,你休息一下,很快就會好的。」他抽了張餐巾紙,溫柔地拭干她滿臉的殘淚。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造成的後遺癥,時心紫奔流不斷的珠淚硬是無法停下來,而他待她的溫柔越是深重,她的眼眶就越發酸楚得無法忍受。
嗚!哭得好難過,誰來救救她?時心紫猛力一搖頭。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再這麼溫柔下去,她鐵定會提早去見天主。
結完帳,郝韞然隨手端起一只杯子,喝光了杯里所有的透明液體。
「走吧!我們回家去。」他說,正待伸手扶她,心髒突然被一只巨槌狠狠擊中。「呃——」他腳步一個踉蹌,半具身子癱在她肩頭。
「韞然!」時心紫大驚。「你怎麼了?」
他嘴巴張了張,卻無法發出聲音來。
她聞到一股濃厚的酒味兒,轉頭望了眼餐桌,發現她那只裝威士忌的林子空了,肯定是他剛才喝錯了。
「你喝到威士忌了。」
「威士忌。」他大大地點了下頭,回她一抹傻傻的蠢笑。
「天——」她用力一拍額頭,眼淚莫名其妙停了。「你好漂亮。」他忽地捧起她的臉,痴迷的眼緊緊鎖住她。
明知他喝醉了,她還是忍不住臉紅。
「我喜歡你。」他突發驚人之語。
「轟」地一聲,她臉上冒出陣陣白煙。要死了!清醒的時候,他的遲鈍、純情已可愛得惑人心神;喝醉酒後,又如此甜蜜得叫人心蕩神馳,這男人是老天特地派下來折磨女人的嗎?
「別說了,我們回去好不好?」現在換成她要扶他了。
「好!」他乖巧地頷首。
時心紫扶著他走出餐廳,才發現外頭不知何時已下起蒙蒙細雨。
雨珠在行道樹間跳躍著,經由路燈一照,發出暈黃微光。
「珍珠。」他說,一雙手在她濃密的黑發上來回撫著,那雨滴沾上她發,濡濕他掌,有一絲曖昧的情愫被奇妙地連接了起來。
他掬了滿手的雨珠送到她面前,專注深情的模樣就好像他奉上的是無數璀璨珍寶,特來妝點他心目中摯愛的女神。
時心紫情不自禁低下頭,粉頰摩挲著他厚實的大掌,雨滴沁涼的滋味透過她的臉面,滲進她心底,曾經干枯的心田又重新植滿鮮花。
郝韞然突然抱起她,濕熱的氣息在她耳畔吐吶輕喃。「我們來跳舞。」
喝醉酒的他變得好熱情,熨燙得她體內也跟著燃起火來。
偎在他懷里、攀住他的肩,她全身的細胞都隨著他的腳步而舞動,在朦朧細雨間,他們從安全島的這一側舞到另一邊的停車場。
停車場上有一架聚光燈,明亮的燈光在地面上造成一圈圓圓的光柱。
他們就在光柱下跳舞,他啟動他溫潤如玉的歌喉,為她哼唱出一遍又一遍的「ILoveYouForever.」是否真能到達天長地久?她已不在乎,這般浪漫的深情是她渴求一輩子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即便他醉了也無妨,面對這一切,她只想深深地沉迷……
※※※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時心紫一手圈著赤果的胸部、屈起雙腳,半趴在床鋪上細看枕邊同樣也是光著身子的男人。
白皙的臉龐上覆著兩排綿長卷翹的眼睫,肌膚光滑如玉、不見一絲皺紋,滿頭濃密黑發不摻半點異色,構成一張完美稚氣的女圭女圭臉。
她不禁懷疑這家伙到底是誰?打哪兒來的?怎會睡在她床上?他成年了沒啊?還有……他們是否做出了某些超限制級的行為?
嗚……她不會蠢到把這個小男生給吃了吧?就算是一時受到失戀的打擊也不能做出這樣人神共憤的事啊!
時心紫深深地唾棄自己,卻又忍不住好奇,她親手撥開他覆額的劉海再看一眼,更沉重的唉嘆在月復里爆發。瞧瞧這個幼齒美少年,那雙造型優美的濃眉下,連最易顯示年齡的魚尾織都沒有,她敢打賭,他絕對不滿二十。
為什麼她會跟這樣一個小男孩上床?可惡!
她半爬半滾地逃離床鋪,怪了,她明明記得昨天跟她在一起的是個成熟的男人啊!他……對了!他叫郝韞然,T大中文系教授,年齡保證超過二十五;他們……她拿拳頭拼命敲自己的腦袋,快回想、快回想,她非得想起昨兒個晚上發生的事不可!
她開車經過一條巷子,郝韞然隨著截斷的樹枝掉落在她車前,他們飛車上陽明山,然後……在「羅蔓西餐廳」用宵夜。
好啦!想到重點了。她喝了很多酒……該死!她不該喝酒的;而他,不過半杯威士忌就掛了。
醺醺然的酒意令他們飄飄欲仙,不自覺地在大馬路上跳起舞來,她腦海里還殘存著他溫柔多情的歌聲,昨晚,他在她耳畔呢哺了無數退「ILOVEYOUFOREVER」,令她感動得淚流不止。
一直到這邊,她的記憶都還算清晰。
接著,他們開車到她家,呃……因為昨兒個早上她才一時憤怒砸了自家客廳,但是,當他看到那一片狼藉後,竟體貼地幫她收拾。
他們一邊玩、一邊整理客廳,她想,他們大概都喝醉了,在那種半點兒都不浪漫、亂七八糟的情況下都能相看倆相歡。
不記得是誰先開始的,他不過是溫柔地撫拭了她滿臉的汗水,她便如冰山遇見火焰,徹底融解在他懷里;在之後的叨叨訴訴中,她在他的臂彎里哭盡了多年來的寂寞與委屈,他們相擁、互吻、撫慰彼此的傷痛……
最後,她就把他帶進了自己的臥房里了。在這張床上,他極盡溫柔地吻遍她全身,那種柔情是連在文藝小說、電影中,都不曾見過的。
他的吻比羽毛還輕柔,仿似彩蝶翩然飛舞在花叢間,非常細心地挑起她每一束神經、逗弄,直到她全身的細胞都不自覺地跟隨他舞動。
她還記得他的舌頭舌忝過她背脊時所帶來的顫栗,啃嚙當時的火熱、從過後的沁涼,那種冰與火交織而成的快感足以逼瘋一個瘋子。
她完全拋棄了矜持,跨坐在他身上,徹底地解放自己,腰肢狂擺地追逐著他所帶來的快樂。
在最高潮時,她听見他的悶哼,因為她在忘情之余,狠狠咬上了他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