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艾瑞克略知此事外,江柏恩跟何秉碁對這件意外並不知情,他們陷入極度愕然中──
餅去辛酸的回憶,令藍巧月欷歔難過;艾瑞克心疼地抱住她,她仰起臉自責地說︰「我一直依賴著曉竺的幫助,卻從來不知道當時她也受著極大的傷害。她為我犧牲這麼多,我卻什麼也沒能回報她……」她泫然落淚。
艾瑞克溫柔地為她拭去淚水。「別哭,你怎會知道這些事呢?」
「表哥,你為什麼那樣欺負曉竺?」
「我……」他無心為自己辯解。他曾經責怪過她的無情離去,如今卻自責在她最艱苦無助的時刻,沒能幫上忙。
「現在我才了解為什麼曉竺情願沒認識過你。」她賭氣地說。「艾瑞克,我決定明天跟曉竺回嘉義去。」
「不行。」艾瑞克皺眉地說。
「你真是不可理喻。」藍巧月轉身上樓,不理睬他。
他非得想個辦法打消她丟了他一人在台北的念頭,艾瑞克繃著臉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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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推開房門,藍巧月立刻說︰
「我不想跟你說話。」她自顧自地收拾行李。
「那好,你千萬別開口,乖乖地听我說。」艾瑞克腦筋一轉,想到了個說辭,祈禱自己能說服巧月。「你應該沒忘記,回台北前姨媽拜托你的事情?她說柏恩這幾年為了事業,連個結婚對象也沒有,要是你有合適的人選就幫幫她的忙,介紹給柏恩認識。你不覺得奇怪嗎?以柏恩這樣的條件,為何需要你幫他介紹?」
藍巧月瞄他一眼,不置可否。
他再接再厲︰「我還記得,每次我到台北,他身邊都帶著不一樣的女友,直到他到美國念書才改變了;別忘了,那時正是曉竺離開學校的時候。自此他再也沒跟任何人交住餅,連我要給他介紹女友都被拒絕了,今晚我才明了是為什麼。」
他注意到藍巧月臉上出現沉思,技巧地提出另一個問題︰
「曉竺這些年身旁不也是沒出現過固定的男友?你不覺得這是很耐人尋味的現象?」
「曉竺的時間都被工作和我佔滿了。」藍巧月忘了自己的不說話政策。
「她身邊不可能沒出現過追求者吧?」
「唔……」藍巧月想起,錢曉竺工作的幼兒園園長的二兒子,他向來不掩飾對錢曉竺的好感。
「也許他們互相都在等待著對方。」
這只是也許。「我不能讓表哥再次傷害嘵竺。」
「如果因為你的阻撓而毀了曉竺一生的幸福──」
艾瑞克等著藍巧月自己斟酌,沒繼續往下說。片刻,她終于吁口氣說︰「讓我考慮考慮。」
他隨之放松,知道自己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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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拎著皮箱,輕手輕腳地溜出門縫,輕輕地合上房門;左右張望一下,確定沒驚醒任何人,才放心地吐出氣來。
憑著記憶,她模黑朝位于中央位置的樓梯走去,渾然不知黑暗中一雙灼灼眼眸自她一出現就鎖定在她身上,追隨著她移動的身影。
「你又想不告而別?」
她剛跨下第一格階梯,差點被突然出聲的人嚇破膽。
江柏恩自陰影中走出,鎖緊的眉頭顯示他的情緒。
「你──你可以當作沒看見。」
「你不需要離開的。」他搖著頭。「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這回換她搖頭。「我跟你沒有什麼好談的。」她咬了一下唇。「我必須走了,巧月會發現的。」
「我可以出聲喚醒巧月。」他的威脅之意非常明顯。
「那樣做對你並沒有好處。」她瞪圓眼,不懂他是何居心。
停止猜測他的心意,她自顧自地往下走,不料他敏捷地移動,大手一攫,堅定地扣住她的手臂。她失聲呼痛,本能地竭力掙月兌,他意外自己弄疼了她,連忙放手;但後撒的力量過大,使得她一月兌離他的掌握就失去了平衡,猛地向下跌去──
※※※
「表小姐睡了?」江柏恩的管家傅細妹,探身進來問。
藍巧月食指抵在嘴前,走近她小聲說︰「吃了止痛藥後就睡了。」
「艾瑞克先生要我告訴你,小愛咪吵了好幾次要找媽媽了。」
「我馬上去。」藍巧月反手關上門,隨著管家下樓,邊走邊說︰「表姊她腳踝嚴重扭傷,可能得麻煩你一陣子了。」
「艾瑞克太太,你這是哪兒的話,她一來咱們家就不幸扭傷了腳,我們當然得盡心照顧她。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傅細妹猶豫地瞧瞧藍巧月。
「有什麼困難嗎?」藍巧月問。
「不是,我一見著表小姐,就覺得好生眼熟,可惜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她;但是今天一早我看到少爺為她焦急的模樣就突然想起來了。我曾經看過表小姐的照片,好象是少爺帶回來的,你想表小姐是不是以前就認識少爺了?」
「表哥有曉竺的照片?他一直保留著嗎?」藍巧月關切地追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只記得他有一個紙袋里都是表小姐的照片。對了,我想起來──好象還有他們接吻的照片,這麼說他們不只是認識。還可能是一對情人。」傅細妹愈想愈真切,緊張地握住藍巧月的手說︰「艾瑞克太太,表小姐現在可有男朋友?」
藍巧月略一考慮,決定老實說︰「表姊跟表哥是同一所大學的學生,他們確實交往過,後來因為某種原因分手了。雖然他們兩個男未婚女未嫁,但是在還沒弄清他們的意向之前,我們還是不要擅自多想,為他們保留一些空間,也許會有出乎意料的發展也說不定。」說到這兒,藍巧月心中也有了一層領悟。
「我懂、我懂。」傅細妹頻頻頷首。
※※※
「你怎麼可以把我丟在這兒,自己回美國去?」
錢曉竺斜躺在床上,右腿腳盤打著石膏,架在枕頭上,略微蒼白的臉頰氣鼓鼓的。
「基金會主導的一項考古計畫有了重大發現,艾瑞克得立刻回去主持;他希望我跟小愛咪也一起回去。」藍巧月技巧地低下頭,以免被看出她在說謊。
「你們回美國,我也回家。」
「我說了,你現在這個樣子,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嘉義。」
「我的皮包跟身分證呢?」錢曉竺機警地想到。
藍巧月心虛地縮肩。「我交給江表哥保管了。」
「藍巧月!」錢曉竺難以相信藍巧月竟對地做出這樣的事。「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藍巧月鐵了心地搖頭,嘴里求饒地說︰「我也是不得已的嘛,你待在這兒還有王班長夫婦照顧你。」
「我會照顧自己。」
「你已經照顧自己太久了,偶爾給別人一個機會也不錯。」
「你要是真這樣做,我不會原諒你的。」錢曉竺拉下臉,下了最後通牒。
藍巧月聞言,紅了眼眶。「不要這麼說,你是我唯一的親人。」
錢曉竺挫折地嘆氣,靜默良久才掙扎地開口︰「你應該猜到我跟他……」
「所有的事我都听他說過了。」藍巧月體貼她的為難,可又忍不住心中的疑問。「你還愛著他嗎?」
「我?」錢曉竺兩眼睜得圓圓的,噗哧一聲,笑著說︰「你別荒謬了,要不是在這里踫到他,我早已忘了他長什麼模樣了。」
藍巧月一听趕緊說︰「既然這樣,你就留下來吧。」
咳,錢曉竺嗆了一下,心有點慌,胡亂說道︰「不行的,一踫到他我就會倒霉的。他一定沒跟你說過,他曾經害我摔斷手,這回又害我扭傷腳──」
「既然是他害的,他就該補償你。」藍巧月眼神浮現從未有過的決心。「就這麼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