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我拿的是死薪水,不像你日進斗金。」朱毅裝可憐自嘲。
吁擦!快門聲連續響起。
何秉碁四人有默契地相視一笑,異口同聲說︰「傳媒社!」
「今天又讓他們免費賺一筆了。」朱毅口氣懊惱,但神情愉快。
握著相機的一位男同學說︰「學長,請你們幫幫忙,接受我們的訪問好嗎?」
「借過,各位同學借過!」校長、教務長滿頭大汗地擠入人群,「董事長,不好意思,不知道您來了,您能到場真是大好了,不知能不能請你主持校友會?」
何秉碁無奈地點頭,既然被發現,就非得在校友會上露個面了。
「你們幾個也別想溜,一起走吧。」
「我不去。」範亦萩立即掙月兌與他交握的手。
何秉碁攫回她的手,壓低聲央求︰「你跟我去吧,否則我會無聊死的。」
「我想留在這兒幫曉竺的忙。」她堅持。
「我在這兒就行了。」江柏恩出聲道。
朱毅、張漢霖雖然也對校友會興趣缺缺,但也只能為朋友犧牲了。
「參加校友會又不是什麼砍頭的事,干嘛龜龜毛毛的?」朱毅大刺刺地說,吆喝大伙走人。
錢曉竺雙手胡亂忙碌著,低頭對單獨留下的江柏恩說︰「我不需要幫忙,你也一起去吧。」
「為什麼躲著我?」
「我沒有。」她低聲喃喃,听到自己微弱的音量,似乎有此地無鋃三百兩之虞。她停住動作,吸一口氣勉強抬頭,直視他的眼神再說一次︰「我沒有。」
「那很好。」他未再進逼,彎身擠進攤位。「我來弄,你站一邊休息去。」
「你會炸熱狗?」她深表懷疑,他在家向來有管家伺候著,何時親手做過這種事?
「這麼簡單的事,只要是人都會。」她對他的能力還真是沒信心,感嘆。
「那就交給你了。」
錢曉竺略一讓出位置,立刻有一個同班女同學趁隙插入,然後一個接一個,皆是女生;她們環繞在江柏恩身旁,主動提供幫助。錢曉竺莫名心頭一扭,有種怪怪的感覺,她強迫自己把注意力轉向一度中斷又要開始進行的「整人擂台──老實說」──
昂責主持擂台的男同學正是先前錢曉竺曾提過,大了她一歲的劉建邦。他透過麥克風竭力邀請同學上場挑戰,但人潮已去了一半,剩下的人都處觀望態度。
劉建邦靈機一動,說︰「我先請幾位同學上台,讓大家好好拷問,再進行比賽。」
他的話引起一陣叫好掌聲。
「現在我們就請……」他尋找台下熟悉的面孔,自己班上的同學配合度應該較高。那麼巧,劉建邦一眼就看到了她,「……我們請那位穿黃色上衣的女同學上台。」
錢曉竺還沒搞懂他指的是自己,左右兩側的人就將她往前推;她莫名其妙地站上了舞台。
劉建邦對她暗示地眨眼,沒看到錢嘵竺茫然以對,他徑自開始說︰「好,現在我把發問的機會交給各位同學。」
「你的初吻給了誰?是在幾歲的時候?」一名超短發的男生率先發問。
「我……」錢曉竺瞬間瞪大眼,怎麼也說下出話;腦海清晰出現多年以前在網球場旁的那一幕──天啊!希望他沒听到。她猛然想起江柏恩也在現場。
「這位同學你就趕快回答,否則水球會掉下來。」
其實,錢曉竺可以編個答案蒙騙過去,可是這時她滿臉羞紅、心中一片混亂,全然喪失應變能力。
愛瞎起哄的男同學開始喊著︰「水球!水球!水球……」
她怔愣地杵立,茫茫然地望著台下興奮鼓噪的學生──
「我就是她的初吻對象,在她二十歲的時候。」
江柏恩不知在什麼時候上了台,他牽動唇角無奈地愛憐一笑,拉過無辜站在水球下的她。
「傻瓜,說出來不就好了。」他凝視著她低聲說。
一接觸他熾熱的眼光,她突覺羞怯地垂下了頭,暖烘烘的熱氣襲上臉頰,不復記憶他說了些什麼。
這令人意外的發展,掀起現場熱烈的氣氛。
「那最近一次的親吻是什麼時候?」立刻有人爆出問題。
江柏恩對愕然抬眼、神色驚慌的錢嘵竺眨眨眼,輕松地回答︰「上個禮拜三。」
錢曉竺倒抽一口氣,紅艷艷的臉頰恍似快燃燒起來了,不能相信自己會置身于如此尷尬的處境中,她合上眼,希望這只是一場惡夢。
「你是她的第一個男友嗎?」
他非常合作地繼續回答︰「是的,希望也是唯一的一個、最後的一個。」
台下爆出笑聲,江柏恩趁此機會說︰「謝謝大家對我們的關心,有好消息我會通知你們的。」立刻又得到掌聲歡呼,他一鞠躬下台。
人群中──
「這招英雄救美厲害,柏恩也真是要得,事情有了進展也沒說一聲,讓我們干著急。」原是跟何秉碁一齊離開,但半路開溜的朱毅對同伙的範亦萩說。
「過去看看。」範亦萩態度保留。
他們兩個到了錢曉竺班上的攤位,卻只見江柏恩一人。
範亦萩問︰「曉竺呢?」
「跑走了。」他苦笑。
「你怎麼不追上去?」朱毅不解地問。
「我不想逼太急,她需要時間。」
※※※
「我就知道你回來了。」
錢曉竺回頭看見開門進來的範亦萩,掩飾地說︰「我突然覺得頭痛,所以就──」
範亦萩截斷她的話︰「我都看到了。」
「喔。」她躲避地低下頭。「他……他只是替我解圍。」
「如果你願意這樣欺騙自己的話。」範亦萩走近她的身旁。「我一直很羨慕你能勇敢、執著地相信愛情,即使他真的背棄你的時候,你還是真實面對自己的真心,不悔地愛著他。為什麼現在──」
她抗拒地猛搖頭,聲音破碎哽澀地說︰「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
「問問你的心,如果你能大聲地告訴我,你對他已經沒有任何感情,我不會逼你。」
「我……我……」錢曉竺努力嘗試說出口,卻怎麼也沒辦法。「我……我不知道。」她哭了。
範亦萩安慰地環住她的肩。
「曉竺,何不放開你的心?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何能那樣毫無保留地愛著一個人?也許是因為你的心始終知道,他也是以真心響應,只是當時他還不明了──他愛著你。」
「不,別這樣說。」她潸然流淚。「我也曾經這樣欺騙過自己,可是……」
「這是真的,你必須相信我。」範亦萩強調地握住她的肩。「讓我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事實……」
※※※
「你沒跟我說是在這里。」錢曉竺瞪眼看著熟悉的建築。
範亦萩反問︰「那有差別嗎?」
錢曉竺想了片刻,才吐出兩個字︰「沒有。」
範亦萩將邀請函交給接待的服務人員。
「兩位請跟我來。」
服務生帶領她們進入俱樂部,到二樓的貴賓室。
本屆同學會的主辦人是汪宜凌。為了顯示她的身分,特別透過何秉碁商借俱樂部的場地舉辦同學會;這樣難得的機會,使得出席人數踴躍,幾乎全班都來了。
「亦萩,你來了。」汪宜凌今天是盛裝打扮。「大哥也來了嗎?」她期待地左右看看,希望能在大伙面前展示她與何氏家族親密的關系。
「這是我們的同學會,他來做什麼?」範亦萩好笑地反問。
汪宜凌尷尬她笑笑,視線落在錢曉竺身上,突然對她親切起來︰
「亦萩跟我說要邀你一起來,我一口就答應了;我想你以後再也不可能到這種地方來,好好玩,別浪費這次難得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