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管他,看你這麼累,還是先回去比較好。」江柏恩加快速度,打算超前。
「我忘了明天早上第一堂就有課了。」她頭痛地申吟,不滿地看著他覺得有趣的表情,「這都怪你,你還敢幸災樂禍。」
他別有深意、飛快看她一眼,故作輕松說︰「罰我請你吃一頓飯吧。」
「你自己就有餐廳,那不是太便宜你了?」
「那里的菜是美食家公認第一的,不去,吃虧的可是你喔。」
「真的?」她半信半疑。
「我敢保證絕對比今晚酒會的餐點更棒,去不去?」
她考慮片刻,重重地點頭說︰「去,我們找亦萩跟秉碁一起去。」
「不行。」他立刻反對,匆忙找個理由說︰「這是你對我的處罰,他們怎麼可以也參上一腳?」
「想不到你這麼小器。」她微噘嘴。「那我也不去了。」
唉──他無聲嘆息。「就算你找他們,他們也不一定肯去。」
「那可不一定,可以白吃一頓美食,誰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他腦筋一動說︰「那就這樣決定,他們由你負責,禮拜三晚上七點在我的餐廳見。」心知他們絕對會識相地拒絕。
「沒問題。」錢曉竺一口答應了。
※※※
錢曉竺自範亦萩口中得知,江柏恩擁有的不僅是單純的連鎖餐廳,而是會員制的高級俱樂部,餐廳只是俱樂部的多項服務之一;听說在中南部的連鎖俱樂部,還包括由他親自設計的高爾大球場、私人游艇海濱區、度假休閑別墅等。
錢曉竺大感意外,從沒听說過這樣的俱樂部。範亦萩笑說這是當然,所謂高級俱樂部自然門檻極高,非一般人能加入會員。
听範亦萩這麼一說,她不住想象所謂高級俱樂部到底是怎樣的高級法?而現在站在俱樂部門前一看,果然氣派非凡──不同一般名廈建築外露的耀眼光華,這棟五層樓高、佔地頗廣的建築,以銀、灰兩色為主的建築,在夜色中散發內斂光芒,卻顯格外高貴氣派。挑高的門廳上以雕花的藝術英文字體標出名稱──
「Heaven……天堂……」錢嘵竺輕聲念著,再一次仰望整棟建築,有股將要進行探險的興奮感,她喃喃道︰「天堂,我來了。」
她邁開大步,朝入口前進。
一位穿著正式黑色禮服的服務生,眼尖地注意到穿著淺色無袖連身裙、背著背包,學生式輕松打扮的錢曉竺,立即上前有禮地詢問︰「有什麼事嗎?」
她納悶地看他,這問題不是白問嗎?「我來這兒吃晚飯。」
「請問您有會員資格嗎?」
她搖搖頭。「可是我跟江柏恩先生約好了。」
「請問這位江先生有會員資格嗎?」
「應該算有吧。」她想想說。「現在我可以進去了嗎?」
「請稍等一下,讓我為您查一下訂位紀錄。」
「你們這兒都要預先訂位嗎?」錢曉竺好奇問。
「是的,請稍等一下。」服務生投給她奇特的一瞥,幾乎已經確定她所說的江先生絕不是俱樂部會員。
錢曉竺無聊地四處張望,數著停靠的車輛,不久她發現多數的會員都擁有私人司機,少數是自己駕車前住的會員,下車後,即把車鑰匙交給門口的服務生。這其中最令她感到厲害的是,每個服務生都記得來客的稱謂。
「小姐。」剛才的那位服務生回來。
「可以進去了嗎?」錢曉竺自動地提步向前。
服務生倉卒地阻擋,態度保留地說︰「不,很抱歉,訂位紀錄里沒有江先生的訂位紀錄。」其實根據他的資料,這位江柏恩並不具會員資格。
「可是我打過電話到他公司,他的秘書說他已經過來了,還交代我一定要赴約。」
「這──我想這其中也許有誤會,你最好再跟江先生確認一下。」
她眼楮一轉說︰「我可不可以進去借一下電話?」
「對不起──」服務生表情為難。
「算了,沒關系,我在這兒等他好了,他應該會來。」
這時,在俱樂部四樓──
昂責管理餐廳部的余經理──是位受過正統餐飲服務訓練,蓄山羊胡,外表裝扮酷似保守英國紳士的中年人──他正在進行最後的審核工作。
他親自動手調整桌上的鮮花擺飾,同時交代道︰「這兩個燭台顏色不對。去找副水晶的來。」
費了一番工夫以後,他退後瞇著眼仔細打量每個細節,終于滿意地頷首,回頭問︰「江先生呢?」
「正在廚房跟法尚羅大廚談話,可能要變更菜單。」女助理回答,停頓片刻,她忍不住又說︰「為了這次的晚餐,江先生先是親自指定菜單,隨後又更改了兩次,可見他非常看重這個約會,不知道是什麼重要的人物?」她期待地望著余經理。
余經理了解一笑,滿足她的好奇心說︰「我只知道是一位女士。」
女助理張大嘴。「喔──我懂了。」
「你懂了什麼?」余經理好脾氣地問。
「經理,你不覺得她可能是我們未來的老板娘嗎?江先生身邊從沒出現──江先生?」女助理猝然發現江柏恩正注視自己,她結結巴巴地說︰「對、對不起,江先生……」
「沒關系,我也希望她能成為你的老板娘,可是這可能需要一點奇跡。」江柏恩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我們會為你制造奇跡的。」女助理元氣十足地說。「經理,你說對不對?」
「竭盡所能,為您服務。」余經理肯定地點點頭。
「謝謝。」江柏恩看了眼手上的表。「我的客人似乎遲到了。」
※※※
天公似乎總是不作美,錢曉竺在外頭等了二十分鐘,無預警的,突然嘩啦嘩啦下起大雨。
她跑到俱樂部前突出的門廊避雨,滔滔雨勢落在檐上,形成一道透明雨簾,她好興致地欣賞趄水氣氤氳、呈現扭曲線條的街景。
俱樂部服務生忙碌著為不斷到來的客人打傘,站在門廊最前端的錢嘵竺,為了躲避不時開啟收合的雨傘飛濺出的水滴,她向後移動了一下;卻不小心礙著了一位服務生的路,遭他白眼相視。
她歉然地縮縮脖子,住旁移了些;不料正巧接著了廊檐漏下的水串,背部一陣清涼,不得已,她再住內一挪。適才被她擋路的服務生經過她的身邊,又給了她不悅的一瞥,她左右為難,不自在地縮著身子。
幸好,夏日驟雨總是來得快去得快,轉眼間雨勢變小,錢曉竺趕忙離開,走入細細雨霧中。突然地又停了下來,偏著頭考慮一下,決定不再等了。她旋了回去,走近先前侍她較和氣的服務生說︰
「先生,我想麻煩你──如果江先生來了,請告訴他我先走了。」
「好的。」他眼帶同情地答應,心想她必定是被佯稱是俱樂部會員的這位江先生騙了。
「謝謝。喔,還有,請問你這附近有公車經過嗎?」剛才她是搭出租車過來的,可是這兒出入的盡是私人轎車。
「你得住前走差不多十五分鐘才有公車站牌。」他好心指點。
「謝謝。」
錢曉竺走到路邊,在茫茫細雨中等待綠燈。
俱樂部大門開啟,江柏恩跟余經理自內走出──
「經理。」多數的服務生並不認得江柏恩。
「你們有沒有看見一位小姐……」余經理不知該怎麼形容自己還沒見過的人。
江柏恩立刻接著說,口氣有些焦急︰「短發,身穿淺色洋裝,帶著背包。」
他剛聯絡過範亦萩,詢問錢嘵竺是否改變主意、不肯赴約;得到的消息卻是她已經離開一個多鐘頭,算算時間早該到了,令他十分著急,立刻下樓來詢問。